气氛僵持许久，陈尔若才接受她的竞争对手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事实，她沉默着把枪塞回腰间枪套中，朝着不远处的洞穴抬了抬下巴：“我的任务地点也在这儿……一起？”


    “你的任务也在这儿？”


    祝野盯着她，语气颇为质疑。


    陈尔若点点头，她将自己的身份摆到不会威胁对方的位置：“这儿不是有很多小型变异种吗？听说里面有即将进级成高级变异种的动物，在它巢穴附近，也应该有不少小型变异种借它庇护。”


    说着，她弯腰拍了拍手臂和膝盖上的灰。拍到手臂后一处被树枝划伤的地方，她吃痛地微微皱眉，轻轻“嘶”了一声，但又迅速收声，径直往洞穴深处走。


    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样。


    祝野看在眼里，抬手挥走绕着他转的蜂鸟，跟在她身后，也走进巢穴。


    洞穴内部的情况与沼光坟场的内部差不多，空气湿冷，石壁上有凝结的水珠啪嗒往下掉，落在脖颈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大部分变异种藏在深处，陈尔若放轻脚步，停在通往黑曼巴巢穴的洞口前，从背后掏出引诱小型变异种的药剂，准备将小型变异种引到外面再猎杀。


    祝野跟在她身后静静看了许久。


    陈尔若用余光瞧他，他似乎还在确定她没有威胁性。于是她弯腰布置药剂，背对着他，向他道谢：“刚才的事，谢了。”


    她强迫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不刻意关注哨兵的行为。果然，等她再转头，祝野再无踪迹，已经进入更深处的巢穴了。


    毛毛窜到她肩头，气恼地用头顶她的脸。


    “嘶嘶！”


    「生气！」


    陈尔若弹了弹它烦躁甩动的尾巴，慢吞吞道：“气什么，一会儿才该你累呢。”


    在腕带没交到认领处之前，任务都不算完成。既然她现在过去也是要先跟祝野打一架，再猎杀那条高级变异种，那她为什么……不等他完成任务了再抢过来呢？


    陈尔若蹲了下来，抽出纸把障眼用的虚假药剂擦干净，敷衍地哄没听明白还在与她生闷气的毛毛：“好啦，既然你觉得无聊，那你再去咬几个变异种玩玩去。”


    …


    毛毛咬死的低级变异种尸体躺了一地，陈尔若忙着摆弄这些尸体，把它们伪造成她费心猎杀的样子。摆完后，她蹲守在洞穴歘口一处隐蔽的角落，耐心等待哨兵的出现。


    *


    满身的血，黏腻、刺鼻，哨兵几乎被血从头到尾浇了一遍。他眉眼间敛着疲惫，用袖子蹭掉眼睛附近的血，边喘息边一瘸一拐地走向洞口。蜂鸟急切赶在他身后，振翅嗡鸣。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丝丝缕缕的精神触手故技重施，蔓延至哨兵附近。但祝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视线迅速找到她隐匿的位置。


    陈尔若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自己藏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站起身，精神触手虚浮在空中，蠢蠢欲动，等待刺破哨兵精神层发那刻。


    祝野望着满地的狼藉：“这些都是你杀的？”


    “一些低级变异种而已……你看起来比我狼狈多了。”


    “……”


    哨兵拍了拍身上的血与灰，闷闷地低下头。他应该不知道该怎么与女孩子说话，找不到话接下去。


    陈尔若盯着他，乘胜追击，精神触手悄无声息缠上他脖颈。


    她眼神微动。


    透明的触手顷刻没入他识海。


    祝野突然抓着胸襟痛苦地哼了声，身形不稳，缓缓蹲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蜂鸟翅膀也摇摇晃晃，发出虚弱的叫声，快要摔在地上。


    哪怕预料到他的反应，陈尔若也没有擅自上前，站在原地佯作愕然，试探地问他情况：“你怎么了？”


    哨兵仍然蹲着，手紧紧抓住被血浸透的衣襟，疼到额前冷汗直流，这幅样子竟透出几分苍白的虚弱。


    而陈尔若终于有理由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她小跑到哨兵身边，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观察他的模样，却操纵精神触手愈陷愈深。


    “你到底什么情况？”


    她厉声问着，手缓慢向他背后移动。


    就在她即将按住他的脊背时，蜷缩的哨兵却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干脆利落地将她掀翻，压在地上，他额头前的冷汗阵阵渗出，冷静的表情下隐约流露出一丝隐忍。大臂肌肉隆起，将制服撑得紧绷绷。


    他盯着她，笃定地说：“你是沈二。”


    “呃——！”


    后背传来几乎要将压断骨头的疼，陈尔若顾不得缓解，她咬紧牙关，将精神触手插得往识海里更深。压在她身上的力度骤然变轻，哨兵的眼神变得恍惚，她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将他推倒，翻身骑上去，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别动了！”


    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但陈尔若累得直喘气，她大腿内侧用力得隐隐发抖，膝盖死死抵住他的腰腹，她抽出枪抵住他脑门，冷声胁迫道：“核心在哪儿？”


    哨兵没有说话，灰色的瞳孔在紧缩与涣散间转换。见他仍在抵抗，陈尔若直接上手摸他身上的口袋，湿黏黏的血糊了满手，他的胸膛还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可每当她的手指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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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他口袋，他的身体都会僵硬一寸。


    诡异的既视感，很像她在非礼。


    指尖摸到光滑如石头的硬物。


    ……只差一点！


    “咚！”


    哨兵猛地掀起身，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地上。淋漓的血压在睫毛上，他执拗地、一字一顿地强调：“这是，我的东西。”


    陈尔若被这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嘴唇咬出血，她胸口生出股火，一脚狠踹上哨兵还不算稳当的身体，重新把摇摇欲坠的身体踹翻。


    他们两个像是翻来覆去的缠斗。


    ……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她气喘吁吁分骑在祝野身上，一拳砸上他的脸，死死按着他快要挣脱的手臂，去抢掉在地上、还沾着血沫的黑色核心。


    可每到她快要抢到时，哨兵都会猛地起身，挣脱她的禁锢，又因为疼痛而撑不住，被她重重踹倒。争斗了近乎二十多轮，陈尔若终于将那块核心抢到手，她拾起枪，抵住哨兵的头，崩溃地骂他：“你有完没完！”


    祝野终于停住，他似乎也到达了极限，缓缓闭上眼，嗓音沙哑：“……你赢了。”


    这一声似乎代表争斗结束。


    他不再抵抗，偏头昏过去。


    陈尔若浑身松懈下来，后背已经摔得没有知觉了，弯腰都隐隐作痛。她从未打过如此惨烈的仗，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身，身后与蜂鸟缠斗已久的毛毛也累得搭在她手臂上。风吹树叶的窸窣声淹过来，她头痛欲裂，几近透支的精神让她连路都走不稳，嘴唇发白。


    好疼……


    后背撕裂般的疼。


    再坚持一下。


    视野在发虚，晃出层层重影。


    她摇摇晃晃朝着越野车走过去，短短几步距离，她停停歇歇，时不时弯下腰喘气，抖个不停的手按住打颤的大腿。


    快了……只要上车……


    “砰——！”撕裂空气的爆响，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林间炸开。


    时间仿佛被抽走了一帧。


    灼热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风，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洞穿了后背早已麻木的痛区，狠狠凿穿了不堪一击的□□。


    她的身体轰然倒下。


    疼……


    耳畔，风吹树叶的窸窣声变得异常遥远、模糊，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陈尔若的呼吸声颤抖不止。


    树叶被踩得咔嚓作响。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贴近。


    哨兵的声音虚弱而冷漠。


    “现在，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