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离开了那片混乱的街区，却没有去找费恩泽。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驱使着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知止中学的门口。


    往日的这个时候，高三年级的学生们，应该正在上晚自习；校园里会有低年级的学生们趁着周末踢球，会有遛弯的老教授们笑呵呵的捧着保温杯闲逛。


    然而，她远远的站在学校对面已经关门的奶茶店下，却只看到一道道黄色的警戒线。学校里空无一人，只余下被狂风肆虐后的一片狼藉，七零八落的树叶和坍塌的铁栅栏倒在操场上，独有一片死寂。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嘿！怎么是你？”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


    乔夏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在狂风中挡在她身前，镇静自若的面容。


    少女已经将那头及腰的乌发，利落地束成一个高马尾，身上换上了一套白色的长裙。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下午在空中与魔鹰的战斗，对她而言消耗也是不小。


    “静流学姐。”乔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


    “嗯？你居然知道我！”


    沈静流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背起手，饶有兴致地围着乔夏转了一圈，“我的名气有这么大么？”


    乔夏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哪个学校的？看着不像知止的，难道是明重的？”沈静流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她，“还是...笃行军校的？”


    “我是明重中学的。”乔夏答道。


    沈静流了然地点了点头，“唷，是裁决队的么？我跟你们队长关系可不好。”


    “我也一般。”


    “哈？”沈静流被她这坦诚的回答逗笑了，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几分，“那要不要考虑，转来我们知止？我可以给你开特殊通道，想去哪个班，你随便选！”


    乔夏当然知道是玩笑话，她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那片安静的校园。


    沈静流脸上的笑意，也随着她的目光缓缓敛去。她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我比你更难过。”


    “那几个学生，就死在我和云澈的面前。”


    “但是...难过没有用，这不可预料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沈静流说。


    “......如果我说，也许是‘可预料’的呢？”乔夏深吸一口气，紧握了双手。她曾经的沉默就像侩子手，此时，却一刀刀割在自己心上。


    闻言，沈静流却像是早就知道明重的隐瞒不报，没有任何惊讶。她只无奈的笑了笑：“即使我再追究那些，死去的学弟学妹，也没办法复活了。”


    乔夏没说话，只是站直了身子。比起沉浸在无力的悲伤和悔恨中，现在更重要的是，揪出这一切背后的真凶。


    “我带你去看看现场吧。”沈静流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云澈的父亲现在就在那，会给我们通融的机会。”


    沈静流带着她，回到了知止的校门口。和穿着一身裁决局制服的男人交代了身份信息，那人平静的点点头，两人随即穿过警戒线，一路畅通无阻。


    事发的地点，不似明重内那片阴暗的假山林，竟是空旷的操场。


    “魔鹰出现的时候，正是许多班级上体育课的时候。”沈静流站在跑道边，声音带着回忆，还有些发飘，“天空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些作为普通人的学生，根本对魔气没有感觉，只当是乌云蔽日，还在笑闹着往教学楼跑。”


    “我们虽然感应到了，但是...谁也不敢相信。云澈是为数不多的空中作战单位，但他的感知能力却并不强，直到警报响起，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又是凭空出现？”乔夏的心中一凛。


    从学校假山林的魔化金毛犬，到村口那道诡异的空间裂缝，再到这头突然降临的魔鹰……


    这一串事情的连续发生，到底是何人所为？谁会拥有调动空间裂缝的力量，却独独选择了袭击两所学校，而不是别的地点？


    “天空之中，后来再去排查过吗？”乔夏看着黑暗的天，问道。


    “我们看了，没有任何线索。”沈静流摇了摇头。


    乔夏又想起了那个关键的人物——孙济水，那头魔鹰在监控中跟着他出现过，却被他有意删除。


    但她知道，路辰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裁决局此刻，恐怕早已派人前去审问了。


    她叹了口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没来过知止吧？”沈静流见她心情不好，便主动岔开了话题，“要不要我带你转一圈？我们学校校园，虽然没有你们明重的新校区那么大，但还是挺有历史的。”


    乔夏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斜长。最后，沈静流带她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暮色四合，远处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世界依旧在照常运转，仿佛这惨剧，只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噩梦。


    沈静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香烟，她侧头看着乔夏，笑着问：“会抽么？”


    乔夏摇了摇头。


    “也是噢，”沈静流嘿嘿一笑，“路辰那人，刻板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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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谁敢在学校里抽烟，不得被他勒令退学？”


    她将烟点燃，猩红的火星在晚风中明灭。那香烟的气味并不难闻，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清香。风吹动着她宽大的白色裙摆，时不时拂过乔夏的腿，有些发痒。两人的发丝在风中轻轻交错。


    “学妹，你不要自责。”沈静流吐出一口烟圈，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你可以怪路辰冷漠，怪我和云澈不够强，怪裁决局压下消息，怪幕后凶手残忍。但是你不要怪你自己，你已经很勇敢了。”


    她静静地看着远方，轻声道：“一直坚持做理想主义者，会很痛苦的。”


    就在此时，乔夏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梅菅菅。


    “菅菅？”


    “阿夏，你回去了吗？”电话那头，梅菅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


    “还没有，我和静流学姐在一起。”乔夏说。身侧的少女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朝她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噢~你吃饭了吗？”梅菅菅问，“你答应了我陪我吃饭的！我不管，你一会儿要再陪我吃宵夜！”


    跟沈静流转了一圈，乔夏的心情好了些，她“嗯”一声，“可以啊。”


    然而，电话那头却响起了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你在哪？我去接你。”


    乔夏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不用了吧，队长，你们裁决局今天应该很忙。”


    那边安静了一瞬，路辰又问：“你和沈静流在一起？”


    “嗯。”


    “把手机给她。”他说。


    乔夏看了身侧的少女一眼，她的指间还夹着那闪烁的红星。沈静流吐出一口烟气，主动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头还未说话，她就笑道：“路队长，我用云澈跟你换阿夏，行不行？”


    路辰没理她的玩笑，只问：“你们现在在哪？”


    “知止啊，提前带她熟悉新环境。”沈静流说。


    路辰笑了：“你要是把楚秋池带走，我还勉强能忍云澈过来。”


    “那不行，秋池妹妹可舍不得你。”沈静流笑吟吟的，话题忽然一转，“好了，你们裁决局那边，最新情况是什么？别藏着了。你不说，我们就去找云澈他爸问问。”


    那边的人沉默片刻，道：“我去找你们，线上说不清楚。”


    乔夏却突然开口：“学姐，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沈静流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说：“我说什么来着？路队长，麻烦你那边配合，办一下交接手续。我这就把云澈的学籍转过去。”


    路辰笑道：“云澈过来可以，她，你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