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绮梦毫不怀疑这刀的锋利程度，从脖颈处传来的寒意，她推断，这应该是传说中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啊不，杀猪刀。


    生命遭到威胁的感觉让她的肾上腺素激素飙升，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想咽口唾沫，又怕喉头滚动会不小心接触到这把锋利无比的大刀，最后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司绮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询问后面的人。


    “你是谁？”


    陌生又冰冷的声音传来，就像她脖子旁架着的这把刀一样，冻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是这里的客人，我跟这里的店小二定了一些吃食，但迟迟不见他出来，喊他也没反应，饭馆里其他伙计也不见踪影，我就想着进来看看。”


    司绮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表现得自然一些。


    “哦？”


    后面拿刀的人似乎是在思索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久久都没有言语。


    “不信你可以问问这里的店小二，他可以给我作证。”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司绮梦积极补充了一句。


    “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然而后面的人却没有就着店小二的问题谈下去，而是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司绮梦第一反应就是水缸边的那个血手印，但她能说吗？必须不能啊，在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下，她决定，还是装傻吧。


    “没有，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见任何人影就算了，居然连菜都没看见，这店小二和老板怕不是被仇家追杀临时跑路了吧。”


    司绮梦装作一副很气愤的样子，同时还不经意间试探了一句。


    “真的？”


    本来就离她非常近的杀猪刀又逼近了一分，司绮梦感觉自己的后背现在肯定已经全部湿透了。


    “当然是真的，这位好汉，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路过吃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刀剑无眼，未免伤及无辜，你还是，把这刀收一收吧。”


    司绮梦感觉出声辩解，脖子努力往另一边倾斜，企图离这把锋利的大刀远一些，再远一些。


    “哎呦，这是干什么呢？客官，你怎么在这里啊？”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店小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跑了过来，帮她握住后面那个人拿刀的手，将杀猪刀从她的脖子旁挪开了。


    司绮梦如一个在水下窒息多时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紧绷多时，一瞬间放松，她就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有空看一眼刚刚“劫持”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会使这种大刀的人，必是应当如同虎子那般粗犷壮硕，然而实际上，那个人不仅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点矮，目测貌似比她还要矮了几厘米。


    瘦瘦小小的一个山羊胡子老头，穿着短打，手上扛着一把比他腰都粗的杀猪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睛跟他的刀一样锋利，仿佛一眼就能将人剖开，虽然瘦，却是一身的腱子肉，很是干练，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


    “客官，你没事吧？”


    大约是瞧着司绮梦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狼狈，店小二又出声询问了一遍。


    司绮梦摆摆手，扶着墙边就站了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我们点的吃食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做好？喊你人也不答应，整个饭馆的伙计也都不见了，还以为你们遇见仇家跑路了呢。”


    司绮梦先发制人，将自己会跑进这里的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也将问题抛给了店小二。


    “哎呦，我们老板的宝贝儿不见了，我们这群伙计都跟着一起去找了，实在对不住了，这些饭食，我们很快就给您备好，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这一顿，我们给您打七折。”


    店小二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山羊胡子老头，继续说道：


    “你看，我们家的老师傅都第一时间赶回来给您做饭了，刚刚他也是一时心急，还以为您是入室抢劫的人呢。”


    店小二胖胖的脸上堆满了他的招牌笑容，虽然嘴里全是歉意，但身姿挺拔，也没有一丝讨好的神情，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司绮梦：“......”


    槽点太多了，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算了，司绮梦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出门在外，能不沾染别人的事情就不沾染吧，一切还是以她们自己人的命为重，没必要为了陌生人搭上自己。


    店小二递了梯子，她也就顺着下了，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切的异常，催促店小二快些准备，便走出去回到大堂等待了。


    果然，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浑身都湿透了。


    刚坐下来没多久，司就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腻，很不舒服，但在这里她也不方便换衣裳，叹了口气，拿出那条绣着松柏的帕子，一点一点给自己擦拭，尽可能缓解一些不适。


    “阿姐，你怎么不等我们就回来了？”


    司沐晴便拿着一堆药材一边走进饭馆一边抱怨。


    坏了，把沐晴他们给忘了！


    司绮梦一拍脑袋，刚刚的事情太刺激了，导致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她原本以为这边饭食应该都已经打包好了，想着结完账之后就驾着马车过去接司沐晴了，不想却发生了刚刚那种事情，饭食没准备好不说，还吓了她一身冷汗，彻底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还好我身上带了银子，不然那老大夫该以为我们是涮着他玩儿了。”


    司沐晴将手上的东西往桌面上一放，双手叉腰，脸上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那小嘴噘得，都可以在上面挂一个油瓶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打算打包好饭食就直接驾马车去接你们的，但这饭馆的速度有点慢，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好，反倒是你那边先弄完了，换你过来找我了。”


    司绮梦隐去了一些不该说的，大致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行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司沐晴轻哼一声，也不再看司绮梦了，掏出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司绮梦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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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你才多大啊，就是大人了，来，让阿姐看看，你在看什么书。”


    虽然上面写的是繁体字，但司绮梦还是连蒙带猜地认了出来，这是《本草纲目》。


    “你看这个干嘛？”


    司绮梦一脸的疑惑，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对《本草纲目》感兴趣了。


    “学医呀。”


    司沐晴深色轻松，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学医？”


    这回轮到司绮梦瞪大了双眼，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就要开始学医了。


    “嗯哼。”


    司沐晴一脸骄傲。


    “孙大夫说了，我极有学医的天赋，我跟他已经说好了，只要我把他给我的这几本医书都看完吃透了，下次见面通过他的考核，就收我作入室弟子。”


    司沐晴挺起胸膛，笑得肆意张扬。


    司绮梦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但又说不出来，但此刻的司沐晴真的有种初生的太阳冉冉升起的感觉，明媚，阳光，自信，充满了希望，不再留恋过去的阴影，像是，迎来了新生。


    这样明艳的笑容让司绮梦不禁晃了一下眼睛，有点陌生，但又有点熟悉，好似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伸手摸了摸司沐晴的头，司绮梦也说了几句鼓励她的话，有点干，但司沐晴非常高兴，有人可以肯定她，而且还是她最亲的人。


    司绮梦从小就是个孤儿，并不会怎么养孩子，之前司沐晴和顾语杉的教育都是由顾遇松负责的，她只是个无情的挣钱机器，可以说，他们家，是男主内，女主外了。


    等顾遇松去边关之后，她也是请了个先生过来教孩子，好在请的先生不错，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品行也好，没有被带歪，但实际上，她还是不太懂要怎么教育孩子。


    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让司沐晴去学医对不对，她没有考虑这个时代的女性适不适合学医，学医会不会有危险，学医辛不辛苦之类的，她只是觉得，沐晴喜欢，反正也不是坏事，那她就支持她，总归，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是能给她兜底的。


    “客官，您要是饭食都已经打包好了，您的马车在哪里？我们直接给您放上去吧。”


    不多会儿，笑眯眯的店小二又出现了，速度快得司绮梦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厨房，一个刚刚找东西回来的厨师，居然怎么快就能把吃食都准备好了，甚至还打包上了。


    “不用了，我们......”


    “不行的，我们老板说了，一定要补偿您，就让我们帮忙吧，不然会被扣工钱的。”


    司绮梦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店小二堵了回去，作为一个曾经的底层打工人，听见“扣工钱”，真的很难不共情啊，司绮梦最后还是点头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又过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司绮梦等人也继续赶路了，走的路线，赫然就是小乞丐提议的那条。


    “出来吧，别藏着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了很远，在将要出城的时候，司绮梦原本正在假寐的双眼突然睁开，说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