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乔四爷问明情形之后，看也不看他手下之马仔，对着门说了一句：


    “来人，把他给我领走。”


    说罢，乔四爷回到班台后面，坐将下来，拿起那本《三十六计》，头亦不抬，读起书来。


    是时，便听办公室门“吱嘎”一响，进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伸手把那崩子架将起来便往门外拖。


    只听那崩子鬼哭狼嚎喊道：


    “四爷，这些年来，我对您衷心耿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求四爷饶我一命。”


    乔四爷未抬头，摆摆手，接茬看他的《三十六计》。


    良久，办公室门又“吱嘎”一响，便见那两个彪形大汉把那崩子拖将回来，到了班台前面，把他往地上一扔。


    但见那崩子，后背血迹斑斑，趴在地上不停地倒气。


    乔四爷见状，抽了一下鼻子，眉头一皱，问那崩子：


    “开皮（江湖黑话，用皮鞭子抽）了？”


    那崩子使劲从地上拱将起来，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乔四爷说：


    “开皮好，能败火，还能长记性。”


    说罢，乔四爷给那崩子眼前扔过去一个旅行袋，说道：


    “你也是老人了，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觉得能办好，就把这个旅行袋拿着。要是觉得办不好，你自己找个地方。”


    那崩子看了一眼那旅行袋，使劲跪将下去，给乔四爷叩了三个响头，说道：


    “谢四爷不杀之恩。”


    说罢，晃里晃荡站将起来，拿起那个旅行袋，走将出去。


    这一年，不独那哈尔滨之崩子遇到了倒霉的事，马老三也悔青了肠子。


    起初，马老三见站前大世界将小银都挤兑得带死不活，心中甚是敞亮。


    及至后来，那哈尔滨崩子说黄老大要和乔家做买卖，将马老三乐得直拍大腿。心里说，老天爷到底还是向着我。黄老大敢跟乔四爷做买卖，离死也就不远了。


    没想到，黄老大和那哈尔滨之崩子做上买卖之后，非但没被崩死，反倒越挨崩越精神，越挨崩越嘚瑟，嘚瑟得眼看着小城都要装不下了。


    马老三心说，当初，若不是我马老三推波助澜，哪有你黄老大之今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初一口把你咬死，也省得我整天恨得牙根直痒痒，就想弄个纸扎人，成天往纸扎人身上扎钉子。


    最令马老三难受的是，不独黄老大石油生意做得风风火火，小城还开展了一次大规模扫黄打黑，大世界之俄罗斯小姐便被纷纷遣送回国。


    那大世界本就因为有俄罗斯小姐撑着，方才热闹了些时日。


    俄罗斯小姐一走，大世界里黑黢廖光，空空荡荡，谁没事跑到这个兔子不拉屎之地方来听歌？


    如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大世界变得带死不活，小银都却迎来了第二春，再度成为小城之娱乐中心。


    就在马老三怨天尤人，百般无奈之际，那哈尔滨之崩子又来到了小城。


    那崩子到了小城之后，立刻找到了马老三，对他说道：


    “乔四爷最看好你。他说，还是马老三仗义。”


    马老三听了，心中暗想，没事上什么条子？乔四爷八成是有难心的事。


    想罢，马老三说道：


    “我一个粗人，也没有人家黄老大会做买卖，光仗义有什么用？”


    那哈尔滨之崩子说：


    “黄老大买卖做得倒是不错，可就是人品不行。”


    马老三说：


    “人品不行，乔四爷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那哈尔滨之崩子说：


    “乔四爷不想跟黄老大继续合作，想让你帮他办点事。”


    马老三听了，甚为警觉，问道：


    “我能办什么事？”


    那哈尔滨崩子说：


    “乔四爷想让你发一笔小财。”


    说罢，那哈尔滨崩子将一个公文包放到了马老三之班台上。


    马老三用手摸了摸那公文包，一笑问道：


    “什么事？还这么客气？”


    那哈尔滨之崩子说：


    “乔四爷想让黄老大先到那边报个到。”


    马老三听后，大吃一惊，问道：


    “黄老大怎么得罪了乔四爷？”


    那哈尔滨之崩子说：


    “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乔四爷就是想让黄老大早到那边占个地，以便百年后到那边，好有个人陪着。”


    马老三听罢，知道这哈尔滨崩子是在跟他玩轮子（东北方言，意为耍心眼），便仔细看了一眼那崩子。


    但见他，脸色泛青，印堂发暗，像是刚刚得了一场大病。


    马老三见状，暗自一笑，心说，八成是让黄老大这个土鳖把这个崩子给玩了，乔四爷咽不下这口气，用家法把这个崩子伺候了一通，又让他跑到小城求我，替他们除掉黄老大。


    马老三暗想，黄老大一天不死，我也一天不得安生。乔家找我办事，起码不愁没后路。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此前那一刀之仇报了，再捞它一把？


    想罢，马老三也和那个哈尔滨之崩子玩起了轮子，说道：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活在世上太累，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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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到那边占个窝，比呆在这边省心。只不过路途太远，路费太贵。”


    那哈尔滨崩子见马老三要跟他讲价，便觉得这事有门，说道：


    “我给你的这些是定金。把黄老大送到地方，再给你另一半。就算那地方再远，坐飞机去也够了。”


    马老三听了，一笑说道：


    “那我就送佛送到西，让好兄弟先到那边去享几天清福。你跟乔四爷说一嘴，事后让四爷给我安排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度几天假。”


    那哈尔滨崩子说：


    “乔四爷在南方有好几个高尔夫度假村，到时候你自己选。”


    马老三说：


    “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马老三将那个公文包放进了柜子里。


    是日晚上，吃过晚饭，黄老大接到了那个哈尔滨之崩子一个电话，说他已然来到了小城，想请黄老大到大世界吃个宵夜。


    黄老大接到电话，心里一激灵。暗说：坏了，这崩子是到小城讨债来了。


    可转念一想，早晚都得见面，慌什么？在小城这块一亩三分地，还反了他不成？想罢，黄老大独自驱车前往大世界。


    刚到大世界门前，便见人影幢幢，到处都是马老三的人。


    黄老大见状，暗说，不对，那哈尔滨之崩子要借刀杀人，让马老三出面来收拾我。


    想罢，方向盘一转，一脚油门，向桃园路开去。


    彼时，马老三正在大世界门口等着黄老大。


    见黄老大之车突然转向，便知道黄老大要跑路，便赶紧驱车追将上去。


    黄老大刚跑到桃园路上，便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马老三之车，随即加大油门，冲上了越山路立交桥。


    也是黄老大该死。是日傍晚，天降小雪，路面湿滑。


    黄老大之车刚跑到立交桥上，迎面便冲过来一辆大客。


    那大客见前面一辆轿车疯了一般开将过来，心内一急，赶紧打方向盘，踩刹车，想给那个轿车让出一条路。


    哪成想，


    一脚刹车，


    踩猛了，


    那大客就地来了个漂移，


    横在了立交桥上。


    黄老大见状赶紧刹车。


    车刚停下，


    黄老大还没等下车，


    便见马老三手持来复Q，


    拉开了车门，


    冲着黄老大之前胸便是“砰、砰、砰”三枪。


    黄老大之胸前立刻被炸出了三个血窟窿。


    随即，


    马老三调转车头，


    消失于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