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有人喊你。”


    丁秋楠拍打了一下罗斌的手背，这才赶紧把衣服给穿好。


    “我看看去。”


    罗斌无奈起身，出了房间，发现来人居然是张强。


    “强哥，怎么了？”


    罗斌问道。


    “斌子...快...快去给我爹看看...”


    张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解释，拉着罗斌的胳膊便朝后院走去。


    罗斌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敢耽搁。


    等来到后院张强家的时候。


    米小花正抱着孩子站在外面呢。


    罗斌也顾不上打招呼，快步进了屋子。


    只见此刻张大海正躺在床上。


    罗斌一下顿住了脚步。


    他都不用上前，就知道，张大海这是已经走了。


    穿着中山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


    连前段时间的胡子都给清理干净了。


    或许，这是张大海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了。


    “斌子，你看看，我爹这是怎么了...”


    张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一旁的米小花抱着孩子别过头去，显然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强哥，三大爷走了...”


    这一刻，就连罗斌心头也涌现一抹悲伤。


    他对张大海的印象很深刻。


    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实人。


    又有着文人的傲气。


    当初被八大胡同的人打断了腿，张大海硬是没有低头。


    直到胡萍的身份被爆出来以后。


    张大海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沉默寡言。


    变得看淡了一切。


    或许，如果胡萍不是敌特，当初张大海也会展示一番什么叫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


    但碍于胡萍的身份，张大海只能将这一切压在心头。


    硬生生的将自己给压垮了。


    现在张强已经结婚生子，张小曼也已经嫁为人妻。


    张大海心头所有的压力瞬间松懈下来。


    就这么安详的离去，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后的体面了。


    “强哥，节哀...”


    罗斌缓缓开口。


    张强没有说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米小花也传出了哭声。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了。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以后，一个个上前安抚张强。


    还有人去通知张小曼。


    等张小曼过来的时候，几乎哭到晕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结婚，怎么就没了爹。


    跪在家门口，好半天都喘不过气来了。


    要不是孙少平扶着的话张小曼怕是都挺不过去。


    “强子，这个家以后靠你了，你要振作起来。”


    郭披子对此也是唏嘘不已。


    拍了拍张强的肩膀，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大爷，您说，这昨儿还好好的人，怎么今天就走了呢？”


    张强的声音都在颤抖。


    强忍着哭泣，一张脸却比哭还要难看。


    原本他也有个幸福的家庭。


    父母相爱，父慈子孝。


    但没想到，母亲是个敌特，让他们一家子都背负了污点。


    而现在，这一切好不容易过去了。


    父亲却这么走了。


    自己成了人父，自己却再也没有了父亲。


    姐姐出嫁，这个家里，除了他，所有人都成了新成员。


    那种悲伤，又有谁能理解？


    但正如郭披子所说。


    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他得坚强，要扛起这个家。


    .... ....


    昨天刚办完喜事， 转头就要开始准备丧事。


    热闹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院子那低迷的气氛。


    谁也不清楚张大海为什么走的这么突然。


    但每个人对张大海都是不舍的。


    能帮忙的，尽量帮忙。


    死者只有入土为安。


    张强摔盆，张小曼披麻戴孝。


    花圈从后院铺到前院。


    最先绷不住哭出声的是李秀芝。


    她家也住后院，小时候要是有不懂的题目，都会跑过去问张大海。


    张大海每次都耐心的帮她讲解每一道题。


    在学校里是严厉的老师，在院子里是慈祥的长辈。


    张大海绝对算得上是辛勤的园丁，教育着一个个孩子长大。


    而现在，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何雨水跟于海棠也相继哭出了声。


    然后是刘全、刘力、李文、李武、大毛、二毛、三毛、秀儿...


    孩子们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将那悲伤的情绪彻底蔓延开来。


    张小曼是在孙少平的搀扶下才走出院子的。


    张强脚步踉跄，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肩膀抖动的厉害。


    只是等到出了院子，看着外面聚集的孩子们的时候。


    张强再也绷不住了。


    这些都曾经是张大海的学生。


    在得知了消息以后，自发前来送行。


    这一刻的南锣鼓巷变得拥挤。


    这一刻，张大海的名字在放光。


    罗斌也忍不住别过头去。


    他的眼眶通红，两道热泪夺眶而出....


    这一夜，一向老实巴交的张强喝的酩酊大醉。


    没有人劝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夜过后，预示着张强真正的成长。


    他心中的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就连罗斌也不行。


    直到深夜，酩酊大醉的张强被南易跟刘全还有刘力给抬回去了。


    罗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斌子，三大爷那情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丁秋楠低声问道。


    “嗯...”


    罗斌微微点头。


    “你也治不好？”


    丁秋楠有些诧异。


    “如果我跟你说，三大爷早在胡萍死的那天就死了，你信吗？”


    罗斌转头看着丁秋楠，挤出一抹笑意。


    丁秋楠愣在原地。


    她是医生，有些事情，她自然也明白。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希望张强能挺过去。”


    许久后，丁秋楠这才缓缓开口。


    .... ....


    时间一晃而过。


    三年困难时期转瞬即逝。


    当你身处于漩涡之中的时候，会感觉度日如年。


    但是等你跳出漩涡之后，依旧会忍不住感慨一句，光阴似箭，时光飞逝。


    一九六二年。


    最困难的三年已经度过。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学习雷锋好榜样。


    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变化。


    街道办四处宣扬好人好事，助人为乐的精神。


    而这一年，阎埠贵因为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站在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门口。


    抬头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院落。


    阎埠贵也忍不住唏嘘感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