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涯的拳头，擦着司命星官的衣角打向了空处。


    那狂暴的力量，在数万里之外的天外，将一颗无辜的星辰，轰成了宇宙的尘埃。


    “怎么可能？！”


    秦无涯瞳孔骤缩。


    这不是神通也不是法则，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剑来。”


    李剑心的声音冰冷。


    她手中的凡铁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一道无形无相，斩断因果的剑意，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直接出现在司明晨星官的脖颈处。


    这一剑，避开了所有过程直指结果。


    然而司命星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的剑，命中注定，会迟疑。”


    那道无形剑意，在距离他皮肤还有一寸的地方骤然停滞。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告诉这道剑意：“你不能斩下去，时机未到。”


    李剑心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剑意分毫！


    “看到了吗？”


    司命星官的目光，扫过所有面带惊骇的生灵。


    “在‘天命’面前，尔等引以为傲的力量、神通、大道，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现在，跪下，接受你们的命运。”


    绝望。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


    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命运”之力，根本无法反抗。


    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个慵懒的，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鼻音，从后山的方向悠悠传来。


    “嗯……哪来的苍蝇，嗡嗡嗡的，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司命星官，都是一愣。


    他们循声望去。


    只见后山那片青翠的草坪上，一张一看就极为舒适的躺椅，正沐浴在阳光下。


    一个年轻人，正侧着身子，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给吵醒了，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


    在他的身边，一个有着八条手臂的奇特傀儡，正在尽职尽责地给他扇着风。


    是逍遥宗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司命星官的眉头，也第一次皱了起来。


    他看不透。


    他竟然完全看不透那个年轻人的命运。


    那个人，仿佛不存在于命运长河之中，是一片绝对的“无”。


    这怎么可能？！


    诸天万界，万事万物，皆有“命数”，这是天道至理！


    “有点口渴了。”


    林逍咂了咂嘴，对着傀儡吩咐道：“小安，倒杯茶。”


    “是，主人。”


    傀儡小安的一条手臂，灵巧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林逍倒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灵茶。


    林逍坐起身，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他这一吹。


    司命星官的脸色，猛然剧变。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周身那由命运丝线构成的，无懈可击的“天命领域”，竟然被这一口气，吹得……吹得出现了一丝紊乱！


    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被丢进了一颗石子。


    “不对劲！”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司命星官的心头。


    他不再有丝毫的保留，眼中星辰幻灭，一股远超此前的恐怖神权之力从他体内爆发。


    “不管你是谁！亵渎天命者，当受天谴！”


    “我以天命司之名，判你……永堕沉沦，万世不得超生！”


    他调动了自己所能掌控的全部命运之力，化作一道灰色的神光向着林逍轰击而去。


    这道神光，无视空间，无视防御，直接作用于“命格”本身。


    一旦被击中，就算是大帝，其命格也会瞬间崩碎，沦为行尸走肉。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然而，林逍只是觉得眼前这道灰光有点刺眼。


    他端着茶杯，随意地用杯盖，在杯口轻轻刮了刮。


    “铛。”


    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那道足以湮灭大帝命格的灰色神光，在半空中，就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啵”的一声碎了。


    碎得无声无息干干净净。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死寂是源于恐惧。


    那么此刻的死寂，就是源于一种超出了理解范畴的，极致的震撼。


    司命星官彻底呆住了。


    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引以为傲的，裁决众生的神权之力被对方刮茶沫子的动作，给……给震散了？


    这他妈是什么原理？！


    林逍品了一口茶发出满足的喟叹。


    “好茶。”


    他放下茶杯，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司命星官的身上。


    他皱了皱眉。


    “你这人长得奇奇怪怪的，还挡着我的阳光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司命星官随意地勾了勾。


    “过来点，别杵在那儿。”


    他只是想让对方挪个位置。


    但在司命星官的眼中，这一勾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感觉自己与整个命运长河的联系，被这一指强行地，粗暴地……勾断了！


    他体内的神权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失控。


    “不——！”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倒放”。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使，变回了刚刚踏出天命司时的样子，又变回了在天命司中苦修的样子，再变回了少年，孩童，婴儿……


    最终“砰”的一声，化作了一缕最本源的“气运”，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形神俱灭。


    不，比形神俱灭更彻底。


    他从“命运”这个概念里被彻底抹去了。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逍遥宗后山，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林逍看着那个奇怪的人突然消失，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怎么回事？让他挪一下，怎么还玩上消失了？”


    他摇了摇头懒得再想，重新躺回了摇椅上。


    “小安，继续。”


    傀儡小安，继续尽职尽责地扇着风。


    而山门外。


    无论是前来观礼的万界巨擘，还是逍遥宗的弟子们，都还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石化当场。


    许久之后。


    秦无涯才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好像又悟了”


    “师尊他老人家刚才不是在喝茶”


    “他是在告诉我们所谓的‘天命’，在他眼中不过是茶杯里的一点浮沫罢了。”


    “可以随手刮掉。”


    死寂。


    如同被抽走了声音、光线、乃至时间本身的绝对死寂。


    逍遥宗山门前，汇聚了诸天万界金字塔尖的无数生灵，此刻却像是一群被集体施了定身术的木雕，姿态各异，表情凝固，唯一的共同点是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呆滞。


    司命星官，那个言出法随将“命运”当做权杖的恐怖存在就这么没了？


    不是被强大的仙元轰杀，不是被锋利的剑意斩灭，甚至不是被玄奥的法则磨去。


    他是在逍遥宗主刮了一下茶沫，皱了一下眉头，勾了一下手指之后，像一个被写错了的字，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存在”这本厚重的书上轻轻地涂抹掉了。


    这种湮灭方式，超出了在场所有大能的认知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