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金发女孩。


    这句话，何其熟悉，又何其苍白。


    在她怀孕后，父亲无数次对她说过这句话。


    可结果呢？


    一切并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


    她看着艾莉娅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现在高级的机娘都会拥有人类的情感，可以无限共情机师。


    可眼前这个机娘，却冷漠的像一个机器。


    “可以出去了吗？”艾莉娅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温柔的思绪。


    “我设置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这里马上就要被炸掉了。”


    炸掉这里？


    温柔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身后的大床上。


    炸掉……也好。


    让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化为灰烬。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没有再看艾莉娅一眼，而是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艾莉娅看着温柔的背影，瞳孔中数据流再次闪过。


    【目标情绪趋于稳定，威胁解除。】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已经被她重置了的主机。


    纤细的手指在手腕的微型光脑上轻轻一点。


    【实验室防御系统已侵入。】


    【自爆程序启动，倒计时：600秒】


    做完这一切，她才迈开脚步，跟上了队伍。


    几人穿过悠长的金属通道，重新回到了那家老式音像店。


    音像店老板趴在柜台上，还在昏迷。


    祈夜推开音像店的玻璃门，深城的阳光依旧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嘈杂。


    “你最好不要在深城久留。”


    艾莉娅走到温柔身边劝说道。


    “万羽丰知道你还活着，他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可以暂时和我们一起离开。”


    她给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建议。


    在她的计算中，这是温柔目前可以做出的最优选择。


    然而，温柔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离开？


    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世界，早已物是人非，她没有任何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深城铁塔。


    那里，曾经承载着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却成了埋葬她美梦的罪恶之地。


    “谢谢你。”温柔的声音沙哑，“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银色的U盘，紧紧地攥在手心。


    她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她需要知道，她的女儿，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能给我一个地址吗？”她看向艾莉娅，“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艾莉娅沉默了。


    地址？


    她哪里有什么固定的住处。


    之前一直作为夏天明的工具，现在则是跟着祈夜。


    她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祈夜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可没说还要你继续跟着我。”


    艾莉娅猛地回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


    祈夜没有看她，而是继续说道：“你就和你……这位温小姐一起吧。”


    “你们两个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月影和摘星一愣，不明白祈夜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祈夜……”月影刚想开口，却被祈夜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当然不会真的赶走艾莉娅。


    但现在的艾莉娅，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


    复仇的目标已经达成，支撑着她的信念崩塌。


    如果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用各种事情去束缚她，只会让她更加迷茫，甚至重新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他就是要推她一把。


    让她自己去寻找活下去的意义。


    他很期待。


    期待这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在和她母亲相处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她会不会，将温柔对万羽丰的恨意，转变成她对万羽丰的恨意？


    如果恨意可以转移，那就说明，她的大脑，开始真正地运转了。


    那代表着，她拥有了最基础的……共情能力。


    虽然，以艾莉娅现在的实力，想去对抗整个深城市政厅，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艾莉娅那逆天的黑客能力，说不定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祈夜饶有兴致地想着。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自己亲自下扬玩玩就是了。


    幽绯之前确实提醒过他，要注意夏国和联邦国的关系，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但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联邦国不服气？


    到时候直接驾驶幽绯，去他们的首都上空飞一圈。


    谁有怨言，先憋着。


    等他允许说了，再开口。


    如果说了他不爱听的，那就用星舰的主炮，帮他们好好修改一下措辞。


    什么时候大家都没有怨言了，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真理，只在星舰的射程之内。


    艾莉娅并不知道祈夜心中的想法。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个神情落寞，孤苦无依的女人。


    那个……生下了她的女人。


    她的处理器开始自动检索。


    很快，一条网络上最流行的话语进入了她的脑海。


    【永远不能让母亲独自一人面对困难。】


    艾莉娅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意了祈夜让她跟着母亲的建议。


    然后，她看着祈夜，说出了一句和刚才温柔所说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的处理器并没有下达这个指令。


    这句话，就像是……脱口而出。


    她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仿佛在期待着未来的话？


    祈夜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很好。


    已经有长进了。


    看来，读取夏天明的记忆，对她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最起码，她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很爱很爱她的母亲。


    “随时欢迎。”祈夜耸了耸肩。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了温柔。


    “这是我在青城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如果你们在深城待不下去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温柔默默地接过卡片，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深城铁塔的方向传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只见那座象征着深城荣耀的钢铁巨塔，在一瞬间，从底部爆发出刺眼的火光！


    紧接着，庞大的塔身轰然倒塌！


    无数钢筋混凝土碎块，伴随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半个城市。


    街道上，响起了无数车辆的急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


    整个深城，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