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与这个纯白世界格格不入的水手服。


    这张脸……很漂亮，也很陌生。


    温柔的记忆里，她的女儿温宁，有着和她自己一样柔软的黑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可爱的月牙。


    而不是眼前这个……冷得像一块冰的……洋娃娃。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女孩的太阳穴旁。


    那里，有一圈若隐若现的光环。


    机娘！


    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机娘？！


    “不……”温柔的嘴唇开始颤抖，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远离这个让她感到恐惧的真相。


    “不！她不是！我的温宁不是这样的！”


    她摇着头，眼神瞬间被惊恐所占据，“你们在骗我……对不对？”


    “你们是和夏天明一伙的！你们都是骗子！是他让你们来骗我的！”


    “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月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怀疑……太正常了。


    对于一个刚刚从梦中醒来，精神饱受摧残的母亲来说，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荒诞。


    她们这些陌生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阿姨，您……”月影刚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祈夜和摘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插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艾莉娅，动了。


    她没有去看歇斯底里的温柔，也没有理会手足无措的月影。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径直走到了实验室中央那台巨大的主机旁。


    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光屏上快速划过，调出了刚才被自己备份了的一个文件夹。


    很快，文件被成功导出。


    艾莉娅从主机侧面的插槽中，取出了一个银色的U盘。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回温柔的面前。


    她将手中的U盘，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温柔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接。


    “里面有关于你女儿的资料。”


    艾莉娅没有告诉温柔，那里面记载的，是将一个鲜活的女孩，一步步变成冷酷兵器的过程。


    温柔将U盘接过，愣在了原地。


    艾莉娅见她不动，继续说道：“夏天明的股份我已经全部变现。”


    “所有的钱，都已经打到了你的个人账户上。”


    “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艾莉娅手腕一翻，一个微型的气动注射器已经抵在了温柔的手臂上。


    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温柔感觉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活力。


    艾莉娅收起注射器，转头看向祈夜。


    “可以走了。”


    祈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艾莉娅已经尽可能的给予了温柔帮助。


    至于情感上的慰藉……恐怕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祈夜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等等！”


    身后，传来了温柔颤抖的声音。


    祈夜停下脚步，回过头。


    温柔扶着身旁的实验床，勉强站稳了身体。


    她没有再去看艾莉娅，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祈夜。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似乎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现在的……深城市长，是谁？”


    祈夜愣了一下，他一个刚来深城没多久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市长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艾莉娅已经直接回答了。


    “万羽丰。”


    听到这个名字，温柔的身体猛地一晃。


    万羽丰……


    他上台了？


    那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她的父亲，肯定已经垮台了。


    毕竟，她们两个是深城政坛上不死不休的死敌。


    艾莉娅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平静地说道。


    “你的父亲，温正华，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官方死因，是心脏病突发。”


    艾莉娅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他的死，和夏天明有关。”


    “当时，你父亲查到你被夏天明逼疯，又查到了是他故意弄丢了……”


    艾莉娅说到这里，声音出现了一些停顿，“……温宁。”


    “所以，你父亲准备不计代价地对他下手。”


    “于是，夏天明就找到了当时正处于劣势的万羽丰。”


    “两人一拍即合，联手设计，害死了你的父亲。”


    轰隆！


    温柔的脑子里，最后一片可以依靠的港湾，也彻底崩塌了。


    父亲……也没了。


    这个世界上，她最后一个亲人，也已经不在了。


    她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灰白两色。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艾莉娅，看着这个自称是她女儿的机娘，一时间有些恍惚。


    如果夏天明已经死了……那她该找谁报仇？


    万羽丰吗？


    那个如今已经权倾一城的市长？


    凭她自己？


    一个刚刚从囚笼里逃出来的，一无所有的女人？


    不……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钱。


    艾莉娅给了她一笔足以让她挥霍一生的财富。


    可钱，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市长，为她父亲的死，付出代价吗？


    不可能的……


    无力感与绝望感，彻底将她淹没。


    她捂住脸，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耸动，压抑了许久的呜咽声，终于从喉咙深处溢出。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艾莉娅静静地看着温柔落寞崩溃的样子，瞳孔中有无数数据流在快速闪动。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大脑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只能用处理器在庞大的数据库中，疯狂地搜索着应对当前状况的最优解。


    【安慰】、【鼓励】、【共情】……


    这些陌生的词条一一闪过。


    最终，她从数以万计的预设方案中，筛选出了一句出现频率最高的话。


    她走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是想拍一拍温柔的肩膀，但手在半空中又僵硬地停住，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她看着温柔，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


    “向前看。”


    “一切，都会变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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