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外，家入硝子将及肩的长发撇入耳后，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沉默地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紧闭的大门里传出激烈的讨论声，但声音停顿了片刻，大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她抬头看去，发现是刚刚那场会议所讨论的主角。


    “哟硝子，怎么自己偷偷一个人跑出来了。”卸下绷带的五条悟笑着对她打了声招呼，然后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刚刚可是在被讨论一个不好的话题，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在他死后利用他的身体啊。


    心情有些不好的硝子并没有回应他的笑容，可手中燃烧的烟还是被她放下。


    过一阵后她才轻轻开口：“你为什么要同意他们的想法。”


    “呀嘞呀嘞～”五条悟侧过头去，看着硝子严肃的表情得意的笑了笑，“在会议室里没有看到硝子说话，还以为硝子真的不会在意我呢，原来你也是会不开心的呀。”


    “我只是不明白。”她反驳着。


    “这个嘛……”五条悟转过去，两只胳膊撑在双膝上，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雪白的地面沉默了片刻，“大概，还是这颗想要拯救大家的心，已经超过了我自己性命重要的份量吧。”


    “我可是最强的五条老师啊，怎么能让大家受伤呢。”


    硝子平淡看着一脸笑意的他，强压下眼中的酸涩，有些少见地骂了一句笨蛋。


    只是这样的笨蛋，却一心一意地为不值得的人着想。


    五条悟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曾经高专的时候，那个时候硝子也总是会真的骂他和夏油杰，只不过那个时候骂得是人渣。


    想到这里，他欣慰地笑了起来，全然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硝子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活着回来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


    “我不会再信你们了。”硝子起身后，缓缓留下一句话，就向楼道的尽头走去，不再回头。


    但身为六眼的五条悟，还是没有错过她不小心落下的一颗眼泪。


    他直挺的后背终于微微倾斜，靠着身后的墙仰头沉思片刻，随后那双碧蓝的眼睛看向楼道窗外。


    阴沉的天空正下着大雪，大风呼啸地吹动树枝，宛若一副末日的场景，令人心中难以平静。


    啊，糟糕……还是让硝子伤心了呢。


    -


    最后一场寒冷的大雪完全融化后，硝子将头发扎起，与伏黑惠一起去为伏黑津美纪扫墓。


    到达墓园以后，她站在一旁并没有插手，只是等到伏黑惠扫完后，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好不容易戒掉的烟，也算是彻底又拿起来了。


    扫完墓以后，他们就准备一起回高专去，但是中途伏黑惠接到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大概内容是让他快点赶到另外一个地点，总之不是高专。


    说好得一起走，自己却食言了，于是伏黑惠有些歉意地看向硝子。


    硝子看起来毫不在意，她随意地挥挥手，示意让他先走，还站在原地和他拜拜。


    等到伏黑惠离开了这里，她才转身，继续向深处走去。


    直到两块上面什么都没写的墓碑出现，硝子才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两个笨蛋，好久不见了。”她异常平静地开口。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两只路过的鸟发出了清脆的鸣叫声。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了，而五条悟也还是没有信守承诺，彻底离开了这里。


    习以为常的硝子从兜里掏出一罐酒，站在墓碑对面自顾自地喝起来，“不好意思，出来太久有点渴了。”


    可惜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应她。


    但硝子仍然坦荡地继续自言自语道：“嗯……虽说我不太相信人死后还能去到某个世界，可如果真的会有的话，那你们相见一下我也是很支持的，也不会怪你们偷偷背着我团聚了。”


    “毕竟五条不是很寂寞么，所以夏油你可要承受好来自他的怒火了。”


    想到夏油杰离开的那天，某些人的歇斯底里，硝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只是那个笑容看不太出来开心，反而有些令人心疼的苦涩。


    “不过……”硝子放下已经空了的铝罐，有些无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瞬间被鼻腔涌入的冰冷空气清醒了大脑，她恍然才发觉到自己心中已经麻木的刺痛感，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是她一直在努力忽略。


    “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你们这次真的离开了，我却忍不住感到一点孤单。”


    硝子低下头去，尚未扎进去的刘海从耳后滑下，遮住了她的双眼，“虽然知道我没有办法救你们两个笨蛋，可如果你们也能活下去的话……”


    往后的话硝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她心里，自己很清楚。


    她只想要大家都能够活着，那就很好了。


    良久，硝子抬起头来，望向蔚蓝的天空，雪融化后的空气冷得令人发抖，却也让人头脑清醒。


    她双手抱胸，不再停留在这里，转身离开了墓碑。


    只是一簇小小的火焰，从硝子离去的脚印下缓缓燃起。


    直至火焰逐渐变大，吞噬了全部的画面，随着画面消失后，你的双眼终于重新聚焦。


    但眼前看到的却不是刚刚的辉夜姬。


    “呀～这不是小灵么？”戴着黑色绷带的五条悟凭空出现，而且还悠闲坐在你对面的椅子上，正向你愉悦地打着招呼。


    你：“帅哥你谁啊？”


    “不认识我了？”五条悟歪歪头，“我可是最好的五条老师诶～”


    你持续懵圈：“我知道五条悟，但是和你这个五条悟应该不认识吧？”


    “哇，好令人伤心诶。”五条老师双手插兜，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大长腿走近，微微弯下腰来与你对视片刻，突然用正经地语气说：“小灵是把自己的记忆封锁了么？”


    你皱眉后退一步，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五条老师察觉到你是真的不认识他了，认真地摸摸下巴端详了半天，然后直起腰来沉思道：“看来是我们的心愿太强烈了，让你产生了想要变成人类融入我们的想法，所以才会忘记自己是咒灵呢。”


    “啊？”你疑惑地大叫一声，忽然感觉自己听不懂别人说话了。


    “没错，其实刚刚小灵看到的画面，还有昨晚见到的那些记忆都是你出生的契机呢，所以小灵就是我和杰还有硝子相互诅咒出现的咒灵哦～”五条老师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地解释道。


    接着他在你震惊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过明明是最强咒术师，却亲自诅咒产生了一只咒灵，这件事听起来不太好，所以我还是乐意将小灵称呼为从心愿中诞生的孩子呢～”


    听完这段话的你，世界彻底崩塌了。


    “所以……游戏面板真是你的咒力创造的啊？？？”你不可置信地询问。


    五条老师点点头，“当然咯，小灵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虽然承载着我们三个人的记忆，但你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我和杰沟通一下，就给你在回到我们高专时期的时候，把你想要完成的事情设定成为游戏啦！”


    “那我的游戏面板怎么消失了……”竟然开始有些接受的你继续问道，“而且，而且我的咒术也消失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五条老师安慰地拍了拍你的头，“控制本来就是小灵作为咒灵时的咒术，游戏面板也只是为不明白世界规则的小灵设置得，如果小灵成为了人类，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事情，那这些东西就都不需要了，所以才会自己消失咯。”


    被拍得低下了头的你一瞬间有些委屈，你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是咒灵，而且曾经的那些记忆，也只是被创造出来的。


    你居然真的不是人啊！


    “我猜小灵是在介意自己是咒灵吧。”五条老师弯下腰来，从你垂下的长发外笑着看着你，“不过，小灵现在已经是人类了哦。”


    “好吧，是有点介意。”你撇撇嘴抬起头来，但神情却突然有点放松了，“不过我也终于不用担心记忆里的那些家人了，也不用想该怎么回去了。”


    五条老师愣了一下，没想到你居然先想到的是这个，不过很快他又欣慰地说：“小灵果然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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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的孩子呢。”


    你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觉得他顶着五条悟的脸，对你散发莫名的父爱让你感到一丝不适。


    太怪了。


    “但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可是在和咒灵战斗呢。”想起自己还有没完成的正事，你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还没忘记硝子他们都与你分开了，而且硝子说不定还是独自一人的状态。


    五条老师自信一笑，又拍了拍你的脑袋，“没问题啦，辉夜姬这次本来就是想要你见到我们，现在这个时间我出现以后，她是不会攻击你的。”


    “我们？”捕捉到关键词，你歪头询问。


    “对哦，是我们。”


    五条老师说完侧过身去，接着你看到身穿袈裟的长发男人和一个穿着白色手术服的女人出现，一起向你走来。


    “嗨，小灵。”成年后的硝子和夏油杰同时向你打招呼。


    你站在三人中间，表情彻底愣住了。


    “看来小灵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五条老师无奈耸耸肩，“这个封锁的力量有够强诶，连我都不能打破。”


    硝子温柔一笑，毫不在意道：“完全无所谓吧，反正小灵迟早是会想起来我们的。”


    “不过……”夏油杰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摸你的头，表情也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宠溺，“没想到当初的那团小火苗也会长得这么大呢。”


    “辛苦了小灵，改变夏油杰一定很困难吧。”


    你听到三人说着亲近的话，眼底一阵酸涩莫名涌起。


    虽然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否是咒灵，但是三个人一出现，却实实在在地让你感受到了温暖和熟悉，所以他们的话，你也是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要是能改变全部的坏结局，就算是辛苦也一点问题都没关系的。”你吸吸鼻子，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毕竟，要改变这些不好的结局，也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啊。


    “小灵果然是好孩子呀～”五条老师感动得晃成了面条人，在你煽情的话语下立刻又伸出手拍拍你的头，一点都不客气。


    你想抬手拒绝，但硝子和夏油杰也一起伸手摸了摸你的头顶，瞬间三只手都一起放在了你的头顶。


    好吧，放弃抵抗了。


    “不过我们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喽。”五条老师无奈摊手，脸上也看得出有些遗憾。


    夏油杰点点头，“我们只能在辉夜姬的术式里看到你，所以很抱歉了小灵，接下来还是要拜托你了。”


    你心中也生出一丝不舍，脸上有点不乐意。


    硝子一手揽住你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的背，“没关系的，不是还有现在的我们作为你的朋友么？他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你们呢？你们要去哪里。”你抬起头来，看向他们三人的眼睛。


    他们一同沉默了下来，但很快五条老师开口说道：“我们会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你当然知道。


    “我们，我们还会见到么？”你强忍着鼻尖的酸涩。


    明明一开始都不相信，可现在你却有些舍不得他们了。


    毕竟，你们之间存在着真正的羁绊啊。


    “会的哦，小灵。”夏油杰对你温柔一笑，他脸上青涩的少年感已经被成长所替代，余下了更加令你感到亲切的笑容，“等到你真正完成了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我们就还会再见的。”


    你的眼中重新亮起光，有些期待地看向五条老师和硝子。


    五条老师有些无奈地摸摸头，边叹气边道：“真是的，杰，本来我还想给小灵一个惊喜呢。”


    “看到她都快要哭的表情，你就不会想着要惊喜了。”硝子和夏油杰同时吐槽道。


    你笑出了声。


    “好了，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五条老师站姿懒散地插着一边兜，一边掏出手向你挥了挥，“下次再见咯！”


    你用力地点点头，向逐渐离你远去的三人告别，看着他们走向远方，直至你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


    终于，你转过身来，透过无边的黑暗，看向辉夜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