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凡……好名字。”姜灵表示夸赞认可，“很龙傲天。”


    说实话，叫叶二她也不习惯。


    翟不凡将毛巾浸湿，挤干：“龙傲天，什么意思？”


    “啊……就是。”姜灵解释，“有一类人，他们年少的时候身处绝境之中，天赋不好，屡遭打压欺骗，后通过自身不懈的努力和机缘巧合，踏上无限变强之路，成为天命之子。”


    姜灵越说越觉得对味儿，她挑挑眉：“就比如你现在，很像早期被打压时，忍辱负重的龙傲天。”


    她拍了拍翟不凡光溜溜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叫莫欺少年穷。”


    没想翟不凡却摇摇头：“那我不是你说的这种龙傲天。”


    “为何？”


    “你说的这种龙傲天需要机缘，我运气很差，以后就算有所得，也会全凭自身，没人相帮，更没有什么天命来助我。”翟不凡垂下眼睫，“我所要的，我会自己争取来，而不是靠机缘。”


    翟不凡捏紧手中的毛巾：“我反而想斩了这天道，无数像我这样的人，哪有机会违抗命运，大多早早死在无人知晓之处了。”


    要是别人说，姜灵这会儿已经笑他中二了，可是从翟不凡口中说出来，姜灵沉默了。


    房间内安静了半晌，姜灵转移话题：“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翟不凡转过身，面朝姜灵，少年人薄薄的肌肉上不管正面还是背面，都有不少伤痕。


    “你不是说会一直看着我吗？你不知道？”翟不凡走近姜灵，蹲下身来，一双漆黑的眸子自下而上看着她。


    姜灵因为时不时的不知缘由的昏睡，修为已快跌落筑基了。


    她发现，每次只要自己一用灵力，必然会陷入睡眠，附带的就是修为减损，所以她不再敢大肆用灵力窥探翟不凡的情况，连画符换灵石的计划也停滞了。


    姜灵哈哈一声：“我这是给你尊重，年轻人嘛，不像我们这种年纪大的，总是血气方刚，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哪能天天看着你。”


    翟不凡嗤笑一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既如此，请回吧。”


    “你的伤……”还没上药。


    “怎么？”翟不凡有些不耐，他见多了这种看他修为低又长得好，假装关心他的女修。


    最后还不是发现他实力低微，此生没有修炼的天赋，便又是一顿欺辱嘲笑。


    眼前这个叫姜灵的，想必和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


    “你这里有金疮药吗？”姜灵问，“你是不是上药不方便，我帮你吧。”


    “没有。”翟不凡吹熄了烛火，躺下身，“我要休息了，你还不走？”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姜灵就算不用灵力，光用五感，也能听到翟不凡略显粗重的呼吸。


    还有伤口处血液缓慢凝滞的声音。


    翟不凡躺着一动不动。


    姜灵站在他的床边也一动不动，脑中全是翟不凡伤口处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身体，明天得想个办法隐匿修为跟着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姜灵缓慢地抬起了手。


    翟不凡身体一抖，愣住了。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前些日子的雨夜体验过，涓涓暖流涌入他的身体，安抚着他身上的伤痕。


    刹那间他被这个名叫姜灵的女子的气息包裹住，像是坠入了暖洋洋又香喷喷的棉花里，想逃也逃不出去。


    叶家身处修真界边缘地带，灵力稀薄，大家的修为都不高，呼吸吐纳灵力的速度很慢，用这样精纯的灵力来治疗伤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用在他身上，更是一种奢侈。


    “你做什么？”翟不凡试图坐起身质问姜灵，却被她的灵力按住，起不来身。


    他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咬着牙抵抗。


    “乖侄子，别动。”姜灵单手下沉，“姑姑在给你治伤。”


    “我知道。”翟不凡皱紧眉头，“没必要这样，你停下。”


    “不行。”姜灵在黑暗中笑了笑，“看到侄子受伤，哪有不帮的道理。”


    现在的翟不凡警惕性很高，这是快速取信他的一种办法，这灵力得用，且得用的值。


    “你……我让你停下！”翟不凡被强行灌入灵力，浑身发抖。


    “除非你有朝一日修为比姑姑高了，我就强迫不了你了。”姜灵控制着灵力，意料之中的，困意涌了上来。


    她眼前逐渐模糊：“又或者……你叫声姑姑……我就停下……”


    翟不凡抿着唇：“不叫，你要输灵力就输，反正浪费的也是你的灵力。”


    “真无情啊……”姜灵脚步不稳，治得差不多了，本来想好明天要跟着翟不凡的，希望能醒过来……


    姜灵想着想着，就扑通一声倒在了翟不凡的床上。


    翟不凡身上失了那股温暖，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姜灵更浓郁的气息。


    此刻这股气息，落在他的床榻，压在他身上。


    “喂，你怎么了？起来！”


    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那个女子的轮廓，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


    翟不凡用指尖轻碰了姜灵两下：“别在我这装睡，你回去。”


    没有回应。


    和那天在墓园里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


    叶府主屋，王眉处。


    “夫人，您何须大费周章对付那个小兔崽子。那种腌臜，夫人您抬抬手，不就收拾了？”王眉的侍女小桃为她梳着头发。


    “你懂什么？”王眉对镜摆弄着小拇指上的护甲，“夫君虽然不管那小东西，但也决计不能被发现是死在我的手里，手脚得干净。”


    王眉继续道：“叶家大郎死了，叶二也得死，我肚子里这个只能是叶家唯一继承人，既然有个声称来讨债的女修找上门来，轻易动不得叶二，这倒是给了我灵感。”


    王眉摸着高隆的肚子，丢给身后侍女一块灵石：“你之前做的不错，再去帮我向雷云娘子传个话。”


    小桃跪下，连连道谢，捂着灵石在夜色中匆匆出门。


    小桃在夜色中小步前行，叩了叩雷云娘子临时洞府的门。


    洞府的大门忽的打开，小桃被吸了进去，直接滚到了雷云娘子坐塌下方。


    小桃抖成筛糠，不敢看上位的修仙女仙。


    雷云娘子侧卧在坐塌上，单手支着头，身后一个俊俏男子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尖带着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地为她按摩，下榻还有个男子，手指灵巧地剥着葡萄皮，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轻轻放在玉盘中，再喂给雷云娘子。


    这雷云娘子结丹期修为，在这附近鲜有敌手，还是王眉借献宝之名传讯唤来的。


    “是你啊，说吧，又怎么了？”


    “雷云娘子，我们夫人……吩咐奴婢来寻您，希望您假借叶二亲娘欠下您巨额债务之名，出手解决或带走叶二，事成之后，她将奉上叶家玄冰玉佩，以作酬劳。”


    “嗯，那个叫叶二的我今日见过了，也出手教训了他，长得挺俊。”雷云娘子懒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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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说道，“修为天赋是差了，不过做仙奴玩两天还不错。”


    “能有幸成为雷云娘子的仙奴，是叶二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雷云娘子抬起眼帘，“不过区区一块玄冰玉佩，不够。”


    小桃趴伏在地：“娘子想要什么？我去回禀夫人，定能给娘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雷云挥手，示意身后几个男人停下，柔软的布料摩擦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她赤着足下榻，勾起小桃的下巴。


    红唇轻启，一口白雾吹过，小桃惊恐地失去了意识。


    “不必了，正因我炼丹炉中缺人魂，你家夫人才让你来的。”


    雷云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回到了榻上：“继续。”


    几位俊朗的男子又簇拥上来。


    *


    姜灵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她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子，确定自己还是在翟不凡的房间内。


    桌上有一封留信。


    【你睡得死，我搬不动。醒了自己走。】


    言简意赅地表达着嫌弃。


    翟不凡的房间昏暗又潮湿，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木窗，照着已经有些变形的破烂床榻，除了这张床、一张自己搭的简易木桌，角落里的一个箱子引起了姜灵的注意。


    这箱子似曾相识，里面寥寥几件衣物下，是精巧的机关玩具。


    有一对耳钉，姜灵再熟悉不过。


    换身初期，她与翟不凡正是靠着这副耳钉交流的，这可是个好东西，不需要灵力就可以对话。他竟是在这个时候就开始研究机关术了。


    姜灵默默将其中一只戴上，另一只揣进了衣袖里。


    屋外忽的一阵嘈杂，脚步声议论声起此彼伏，姜灵推开门，见数个侍女朝着主屋方向奔去，窃窃私语着什么仙奴、叶二的。


    她皱着眉跟了上去。


    主屋外，人群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中间那个身影身上。


    翟不凡眼下乌青，神情冷漠，像是周围根本没有这些人。


    远远地，王眉陪着笑脸和一个穿碧色纱衣的女人交谈着，隔得太远，姜灵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容，从身形看极尽妩媚，散发着一股仅有修士才能看到的桃红色气息。


    是魅术，邪修。


    王眉给那女人手里塞了一块玉佩后，那女人才点了点头。


    “叶二。”王眉走向翟不凡，“你娘欠了雷云娘子一笔不小的债，你便随她去她仙府上做工，直到还清为止，明白了吗？”


    侍女小声道：“谁人不知这雷云娘子手下都是仙奴与男宠，这是要把叶二卖与雷云娘子啊。”


    “小声点。”另一侍女道，“主君不在，主母决定的事，容不得你我说道。”


    “原来是雷云娘子啊……”姜灵在侍女身后道，“老熟人了。”


    侍女头也不回：“你熟什么？雷云娘子可是结丹期，身后背靠合欢宗，之前那仙子不过是筑基期，还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天璇宗的，要我看，叶二得和雷云娘子走咯。”


    “嘻嘻，要我说，最好这两个女修打起来才好玩呢。”


    “嗯，雷云现在才结丹期，是可以打打看。”姜灵拍了拍侍女的肩膀，“劳烦让让。”


    侍女回头，看到姜灵的脸，吓得惊叫一声。


    就是这一声惊叫，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姜灵没有托大，她确实很熟悉雷云娘子，只是方才离得远了没看清面容，没能确认。


    毕竟雷云娘子是她很久之前杀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