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伤重至此

作品:《惨死生子夜,重生嫡女屠尽侯府

    冰水彻骨,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和包扎的伤处,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伤口被咸水浸渍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扎入神经!易子川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近乎本能的闷哼,更像是无意识的呻吟。


    他“艰难”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悠悠转醒”。眼皮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露出其下涣散、迷茫、毫无焦距的瞳孔,恰好对上床边那双审视的、带着残忍戏谑的眼睛。


    那是一个穿着褐色蟒袍的太监,面皮白净,却横生着几条戾气十足的皱纹,嘴角向下撇着,眼神如同打量砧板上垂死的鱼。这便是张掌班。


    “哟,总算舍得醒了?”张掌班嗤笑一声,语气里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还以为要咱家再给你松松筋骨才肯睁眼呢。”


    易子川的视线似乎努力想要聚焦,但很快又无力地涣散开,呼吸急促而微弱,带着水呛入气管般的嗬嗬声,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下一刻就要再次昏死过去。他完美地演绎着一个被酷刑、药物和冰冷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囚徒。


    张掌班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脸上的横肉松弛了些许。他显然不认为一个伤重至此、又刚被冰水泼醒的人还能有什么伪装或反抗的能力。


    “能听见人话就行。”张掌班失去了耐心,用靴尖踢了踢床沿,发出砰砰的闷响,“厂公和孙公公有话要问你,是你天大的造化。待会儿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敢有半点隐瞒或迟疑……”他拖长了声音,阴冷地笑了笑,“咱家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听懂就眨眨眼。”


    易子川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去理解这段话,又过了好几息,才极其缓慢地、颤抖地眨动了一下被冰水黏住的睫毛。


    “哼,算你识相。”张掌班一甩袖子,“给他收拾一下,别污了厂公和孙公公的眼!半柱香后,押过去!”


    命令一下,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宦官立刻上前,动作粗鲁地扯掉易子川身上湿透的薄被和破烂的衣衫,用几块干燥但粗糙的布巾胡乱擦拭他脸上的水渍和血污,碰到伤口时也毫无顾忌,引得易子川的身体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细微战栗。然后,他们拿出一套相对干净但同样单薄的囚服,几乎是硬套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整个过程,易子川都表现得逆来顺受,甚至连痛苦的低吟都极其微弱,仿佛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已耗尽。唯有那缕内息,在无人能察的极深处,加速运转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对抗着冰水带来的寒意和疼痛对意识的冲击,维持着灵台那一点不灭的清明。


    他被粗暴地拖下床,两名强壮的厂卫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几乎无法站立的身体。双脚虚软地拖在地上,牵动各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晕眩和剧痛。


    房门大开,外面不再是漆黑的夜,而是阴沉灰白的晨光,空气冰冷清新,却带着更浓重的血腥和肃杀之气。


    他被拖拽着,踉跄地走向院落的深处,走向那未知的、却注定更加凶险的审讯之地。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被拖行着穿过一道又一道阴冷的门廊。院落比想象中更深,青石板路面湿滑,残留着夜间的露水和难以洗净的深褐色污渍。两侧是高耸的灰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留下一线压抑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越来越复杂:陈旧的血腥味、某种刺鼻药水的味道、炭火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恐惧和绝望的腐朽味道。


    最终,他们在一扇厚重的黑漆木门前停下。这门与其他房门不同,没有窗户,包裹着铁皮,上面钉着碗口大的铜钉,森严如同牢狱入口。


    一名厂卫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门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一条缝隙,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扑面而来。缝隙里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视了一下门外,尤其在易子川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将门完全拉开。


    易子川被粗暴地推了进去。


    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彻底隔绝了外界。


    室内光线异常昏暗,只靠墙壁上几个火把和中央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提供照明,跳动的火光将各种奇形怪状的阴影投在墙壁上,那些影子扭曲拉长,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灼热而污浊,混合着之前闻到的所有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这是一个刑房。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但只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刑具,金属的冷光在火光下闪烁。地面中央略凹,有一条深色的排水沟渠。角落里堆着一些沾满污秽的稻草,而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宽大的、深色木料打造的木椅,结构复杂,带有皮带和锁扣。


    孙宦官就站在那把椅子旁边,背对着门口,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细长、闪着银光的钩状器具。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与周围可怖的环境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张掌班立刻收敛了在外面的嚣张,变得毕恭毕敬,上前一步,低声道:“孙公公,人带到了。”


    孙宦官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擦拭的动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柔和得像是在哼唱小曲。


    易子川被两名厂卫架着,拖到刑房中央,强行按着跪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几乎扑倒。他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头颅低垂,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眼中飞速闪过的一丝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