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看沈栀意脸色不善，“小姐，是他吃的那东西不对吗？”


    沈栀意的确觉得不对劲，可一时间说不上来。


    “兰舟，这两日盯着纪彦，看看他吃的什么。”


    “若是能拿到，拿两颗药粒回来。”


    兰舟点头，“好，这不难。”


    “纪先生年纪也不小了，看着精神时常不济。”


    “趁他犯瞌睡的时候就能偷出来。”


    沈栀意沉吟片刻，“晚舟，明日你带五十两黄金，送去给刘掌柜的。”


    “就说，钱是拿来买人参的。再同沈雨柔说，让她隐秘的找个医术好靠得住的大夫。”


    晚舟猜到，她大概是想知道，纪彦吃的什么药。


    直接送钱给沈雨柔，沈雨柔不会收的，婉转送到刘掌柜手上，沈雨柔知道也来不及了。


    “是，小姐！”


    翌日一早。


    纪彦到陆柏轩房间时，就看见沈栀意坐在床榻边上。


    “小姐。”


    沈栀意神色如常，“我就来看看外公。”


    “顺便告诉你一声，袁冠宇的腿已经打折了，他这段时间都跑不了了。”


    “纪先生安心给我外公医治就是。”


    纪彦点了点头，“好。”


    她走出房间时也发现，纪彦似乎格外喜欢流汗。


    即便是这个时节，大多数人都穿着夹袄，她这种怕冷的还要拿着手炉，可纪彦就穿着单衣，依旧出汗。


    纪彦看着她离开，才松了口气。


    伺候陆柏轩到中午，纪彦吃了些下人送来的饭菜，眼皮开始打架。


    兰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伸手在纪彦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动作，便搜了他身上。


    见过的小瓷瓶就在他袖子里，兰舟用两根手指给勾了出来。


    打开瓶子，朝自己手心里倒两颗，然后又放回了原先的地方。


    “纪先生，要喝点甜汤吗？”


    两人也算是总打交道，纪彦听见她声音，懒怠掀了掀眼皮。


    “哦，喝一点吧。”


    兰舟温柔笑着，在桌上打开了食盒，给他盛了碗汤。


    “纪先生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我家小姐只是看着不爱笑，实际上人很好的。”


    “纪先生若是觉得累了，回去休息就是，小姐不会怪你的。”


    纪彦摇了摇头，才喝了一口汤，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刚才睡着了吗？”


    兰舟一脸懵懂，“啊？我不知道啊。”


    “我进来就叫你了。”


    纪彦没有怀疑，接着喝汤，“大概，是有点累了。”


    他喝过了汤，把碗放在了桌上。


    “劳烦姑娘帮我和小姐告假，我回去睡会儿。”


    兰舟抿着嘴笑：“纪先生去吧。”


    “不用和小姐告假的。”


    纪彦出门时，兰舟还慢吞吞收拾碗。


    等他走了，她也提着食盒离开了。


    兰舟先去了厨房，还了碗和食盒，才又回的沈栀意房间。


    她并不知道，从她走出陆柏轩房间的那一刻，就被纪彦盯上了。


    纪彦亲眼看着她没错漏的进了院门，看她吩咐洒扫，又去忙了自己的事，才放心离开。


    褚云青从暗处现身，进了院门。


    “啧，这个纪彦真是好缜密。”


    “若不是小姐让咱们盯着他，谁能知道他还跟踪你。”


    兰舟神色骄傲，“他再怎么缜密也不如咱家小姐。”


    她从腰带里拿出两粒药丸，用帕子包好，“给。”


    褚云青接过来，仔细放在了怀里，然后去见了沈栀意。


    “小姐，骆翰林那孩子怎么办啊？”


    “我派人把他送回家，但他跟着又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沈栀意冷声，“那打晕他，或者喂点蒙汗药。”


    褚云青摸了摸额头，于心不忍，“他还那么小。”


    “别送我走！”


    骆翰林忽然叫喊着就冲了进来。


    “沈小姐，请你别送我走，我不要回家。”


    沈栀意放下手头的书，看着他，“你才多大，不回家去那儿，跟着我吗？”


    骆翰林点头，“对，我要跟着你，跟着褚大哥。”


    沈栀意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眉头，“跟我干什么？还想娶我？”


    骆翰林咬着下唇。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此刻觉得，就这么说出来，并不尊重沈栀意。


    “我，我也可以做别的事情？”


    沈栀意道：“这段时间我也没瞒着你，我在做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小书生，你能做什么？”


    “偷东西？贿赂官员？还是，囤兵。”


    “对了，我还劫掠船只，私炼金银，放火烧山。”


    “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骆翰林将嘴唇咬的发白，说不出话来。


    从小读圣贤书，他一件出格的事情都做不出来。


    沈栀意毫不留情，“既然做不到，那就回家去。”


    “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掩上，读你的书，等一个你可以效忠的明君。”


    骆翰林连连摇头。


    “可是，我不想回家。”


    “我，我不想见到我爹娘。”


    褚云青挠头，“为什么啊？”


    骆翰林红了眼睛，“他们明明有钱，却不肯给山长。”


    褚云青没听懂，“什么意思？”


    骆翰林忽然大哭起来。


    “我给他们写过信，他们收到了，他们知道我在山上过的什么日子！”


    “先生说，我爹娘不肯给钱，我不能做先生的徒弟，我就只能做普通学生！”


    “三百两，只要三百两！”


    “家里的一扇屏风都不止三百两！”


    褚云青听懂了，所有人也都听懂了。


    那山上很多学生，是因为家境不好，因为家人不知道他们遭受着什么。


    可骆翰林不是，他父母知道，可依然把他留在书院受苦。


    沈栀意看着他，“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


    骆翰林哭了好一会儿，吸了吸鼻子。


    “我，不是嫡子。”


    “爹和母亲，有了他们的孩子。”


    沈栀意久久没说话，兰舟心软，拿了干净帕子给他擦脸，又给他拿水喝。


    “乖，别哭了，哭多了伤肝。”


    褚云青面色犹豫，“小姐，要不……”


    沈栀意忽然出声，“那你跟着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做个仆人，做个武夫，还是商人？”


    “一辈子庸庸碌碌，连回家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