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沉思良久。


    她身边除了陆嬷嬷之外，没有江南陆家的老人了。


    陆嬷嬷年纪大了，让她去江南跑这件事不现实，得从长计议。


    “嬷嬷，我年幼时家中是不是遣散了些奴仆？”


    提及这事，陆嬷嬷心中有火，“是啊！”


    “当年老爷偏心许氏，就没把我们这些陆家出来的当人看。”


    “明知道我们的身契都在陆家手里，可还是将众人遣散了。”


    “没有身契，户籍又都在江南，那些人怎么在京城活啊！我听说，有的长途跋涉跑回江南了，有的干脆成了黑户。”


    “这么多年，当年那些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沈栀意有心寻找，可这事自己来办太惹眼了，难免会让沈成林知道。


    “嬷嬷，如今我自己也能立足了，去找找那些旧人吧。”


    “明日你去趟老宅，问问沈雨柔愿不愿意帮我办这件事。”


    陆嬷嬷对沈家人存有戒心，“她，能行吗？”


    沈栀意心里有成算，“她没根基，旧宅吃喝还要靠我。”


    “万一她有异心，也好处理。”


    陆嬷嬷点了点头，“老奴知道了。”


    “老奴替他们谢过小姐，您还能想着他们。”


    翌日，陆嬷嬷早早出了门。


    沈栀意难得悠闲，将压箱底的琴找了出来。


    才把琴弦都养了一遍，晚舟便脚步匆忙的进来了。


    “小姐，都察院御史弹劾老爷以权谋私，刑部的人正往府里来。”


    “另外，咱们的铺面都被人给围住了。”


    沈栀意叹了口气，这种好日子连一天都没过上。


    “看起来，秦世川很生气。”


    “趁着皇上、东厂和沈成林不在，直接就动手报复了。”


    这是明处。


    在暗处，入影也被她派出去了。


    的确是她最空虚的时候。


    秦世川这时机挑的很好。


    晚舟道：“秦家应当是连陈家都瞒着了，楚楼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姐怎么办啊？”


    沈栀意也不意外，秦世川没把陈铎之放在眼里。


    “刑部进了门，就是没搜出来罪证，也要泼脏水，躲不掉了。”


    “晚舟，镖局还有些能用的人手。”


    “你现在就走，带人去楚楼。”


    晚舟不解：“是找陈娘子求援？”


    沈栀意勾动嘴角，笑意冰冷，“不求援，囚人。”


    “这个时候秦飞橼应该还在楚楼，把人扣了。”


    来沈府的是刑部侍郎汪明城，秦世川的心腹。


    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让人动手搜查。


    陈星歌面上还是沈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来。


    “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搜府的！”


    汪明城抖出一张搜查令，“自然是奉命而来。”


    “沈夫人，阻拦公干可是大罪。”


    陈星歌咬着后牙，忙让人去请沈栀意。


    刑部的衙役看不出是在搜什么，但没半分留手。


    是个盒子就要开，有碍事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哎！我们和沈成林分家了，我们不是一家的！”


    “别摔啊！别动我东西啊！”


    二夫人还不服气，被衙役推了一跤，也不敢再多说。


    和下人抱做一团，蹲在角落里。


    沈栀意一路走到前头，还能看见衙役们的不留手。


    “汪大人。”


    “查出来罪证，我等女眷也替不了父亲顶罪。”


    “没查出来罪证，刑部能否赔我今日损失？”


    沈栀意落落大方，看起来并不着急。


    汪明城态度张狂，“沈小姐说什么笑话。”


    “我刑部搜查是按规矩办事，磕了碰了什么也是你沈家配合公事。”


    “就没有赔偿的道理！”


    沈栀意刚要开口，就听一衙役拿着东西跑过来。


    “禀大人，在书房搜到了！”


    汪明城接过来，“瞧瞧这账本。”


    “沈大人还真是托大，这么隐秘的东西就放在明面上。”


    “沈小姐，请吧？”


    他话音落下，刑部衙役就要押人。


    沈栀意眼风扫过，“我父亲所犯何事？”


    “敢问汪大人，大梁哪条律例写明，父亲犯法妻女同罪的？”


    汪明城见她没有一点惧色，咬起后牙。


    “落到我手里，还敢这么猖狂。”


    “沈小姐还当自己是被秦家和六殿下求娶的贵女吗！”


    “动手！”


    沈栀意周身气势迫人，“汪大人，动我之前，你最好先去一趟楚楼。”


    汪明城愣了下，就看她绽出一抹冷笑。


    “我保证，我前脚踏进刑部。”


    “后脚，秦公子的尸身就送到府上。”


    汪明城猛地抬手，制止了衙役动手。


    他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刑部的人不敢再动手，可也没退走。


    陈星歌手指搅着帕子，不安的站在沈栀意的身后。


    “大小姐，我让人将护院都聚在了后面。”


    沈栀意道：“放心，有我呢。”


    不多时，有人进门同汪明城耳语了几句，他当即变了脸色。


    看着沈栀意狠狠磨了两下牙，却不敢再动手。


    “汪大人，让我瞧瞧那账本。”


    “刑部的大人们专擅刑狱，兴许看差了呢。”


    汪明城捏着账本，恨不能揉成一团。


    脸色极不情愿的递给了她。


    沈栀意翻了一页，就看出了不对。


    上头笔迹虽然仿的真，和沈成林的如出一辙，但作假的人不知道，沈成林并不擅于算数。


    不管是家里还是户部任职，这些年他就没自己写过账本。


    “哎哟，这不是我那食肆铺子的账册么。”


    “汪大人，你手下人是弄错了吧。”


    汪明城硬咬着牙，脸色难看，“是，底下人疏忽。”


    这种羞辱他从没受过，这地方也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转头就走。


    “等等。”


    沈栀意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树影下，一袭鹅黄长裙的娇小姐，眉眼美如夏花。


    可出口言辞却带着杀意，“汪大人，你手下砸坏我家的东西，该怎么说啊？”


    汪明城忍不了了，“你别欺人太甚！”


    沈栀意眉眼骤然冷厉，“大清早的带人打上门，到我家里打砸，到底谁欺人太甚！”


    汪明城额头青筋暴起，“秦公子若是伤了一根汗毛，我要你全家陪葬！”


    沈栀意丝毫不惧，“大人放心，我沈家下地府时，必定有秦公子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