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园。


    时鹜寒接到陈铎之去秦府的动向时，表情意外。


    直到入影告诉他，是沈栀意吩咐了码头的厂卫，探听了之后禀告给他，时鹜寒才明白消息的来源。


    “这位沈小姐真神奇，她怎么会知道陈铎之去见秦世川？”


    时鹜寒倒是明白了沈栀意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他，秦世川转运钱财，要用陈铎之的那两艘船。


    他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入影皱眉不解，“你在笑什么？”


    时鹜寒很得意，“你没她聪明，不明白也正常。”


    “劫船需要人手，她的人办不了这件事。”


    “你明日去见她，听她调配。”


    入影难得脸上有表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让我听她的话？”


    时鹜寒理所当然，“忠诚的侍卫理当听从聪慧主人的话。”


    翌日。


    沈栀意看见入影一脸不情愿的出现在了她院子角门门口。


    “若是觉得我这儿没意思，你可以回去，让他再给我别人。”


    入影抱着剑，虽然不情愿，但他不能回去。


    时鹜寒说了，这件事只有他办，他才放心。


    “你吩咐吧。”


    沈栀意很客气的招呼入影进来，让兰舟给他奉茶。


    可入影板着脸，“不用客套了，让我做什么，你直说就是。”


    兰舟动作僵在手上，有些尴尬。


    沈栀意摆了摆手，让她把东西都撤下去。


    “那我就直说了，请你去趟福来镖局。”


    沈栀意盘算过，她的水路，和褚云青的合作关系，以及她吞了那些铁器。


    这三件事，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泄露。


    如果非要暴露哪个，她当然选和褚云青的关系。


    她没让褚云青把镖局关门，而是把镖局当个门面。


    沈栀意出了些银子，假做把镖局盘了下来，表面上看褚云青等人成了她麾下。


    “去找褚云青，他会告诉你接下来去哪儿，该怎么做的。”


    入影点了下头，半句废话都没有，抱着剑便快步离开了。


    兰舟摇了摇头，“真是个怪人。”


    沈栀意却不意外，上一世她便见过入影，知道他直来直往的性子。


    更知道，他是时鹜寒的心腹。


    她一直不愿意思考自己和时鹜寒之间的关系。


    上一世，她不自觉的回避，是觉得那段关系不能见光，假装不记得不提起，就能短暂的不存在。


    在他起兵杀出京城时，并没带她走，她尚能告诫自己，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但这一世，和上一世似乎不同了。


    他三番两次的剖白心迹，一次次的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


    现在，把令牌给她，把船给她，入影派来给她用。


    沈栀意手指按在发胀的额头上，第一次产生犹豫了。


    他是不是真的付给了她真心，口口声声的喜欢都是真的？


    “小姐，怎么了，是头疼吗？”


    兰舟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


    沈栀意目光懵懂的望着她手里的托盘，上面还放着给入影的热茶。


    兰舟道：“奴婢一会儿进来给您按按？”


    沈栀意摆了摆手，“不用，我休息会儿。”


    她靠在榻上，揉了揉额头。


    就算喜欢是真的，又能怎样？


    那点喜欢，比起权利地位算得了什么？


    靠着他的喜欢，她难道能活吗？


    那点喜欢，太缥缈了。


    元宝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二。


    久未早朝的梁桓帝，终于重开早朝。


    朝上，老迈的皇帝没有要听积压政务的意思，他让身边李公公宣旨。


    承欢阁正式动工，工部侍郎慕枫督办。


    皇帝要亲赴清凉台，看奠基仪式。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


    朝臣都明白了，都察院御史的死谏，并没挡住皇帝大兴土木的行动。


    左都御史肖谦，当场请辞，告老还乡。


    皇帝连挽留都没有，便准了他的请辞。


    至此，无人再敢谏言。


    沈成林下朝回家，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意儿啊，今日旨意下来了，修建承欢阁的名单上，有为父的名字！”


    “父亲我啊，也是受过皇恩，受宠信的臣子了。”


    “哎呀，总算熬出头咯！”


    沈栀意饮着清茶，难得没扫他的兴，但她也没听沈成林的絮叨。


    她的心思，全在码头上。


    陈星欢昨夜传回消息，秦府上下气氛紧张，正院不许人随意进出。


    沈栀意的人也探查到，秦家名下多个铺面都在通兑银票，装满了的箱子，陆陆续续在往码头搬运。


    她估摸着，应该就在今晚了。


    “随行清凉台的名单下来了吗？”


    沈成林心情极好，“下来了，为父也在上头呢！”


    沈栀意问：“还有谁？”


    “秦首辅，郑相？”


    沈成林撇嘴摇了摇头，“秦首辅并不随行。”


    “时督主、郑相、右都御史以及工部诸位官员，户部就只有你爹我随行。”


    “哦，还有慕枫。”


    “看上头的意思，慕枫应该是到清凉台再回京了。”


    沈栀意心道果然，明早御驾动身，今晚诸方都在为皇帝忙碌。


    秦世川选这个日子，很能掩人耳目。


    “父亲明日就走了，还不收拾行李吗？”


    沈成林这才想起来，去了正房。


    虽说大婚第二天就和陈星歌吵了一架，可他又不能休妻，日子还得过。


    好在，陈星歌不像许氏，不拈酸吃醋，更不管他在外头如何。


    两人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知道沈成林要走，陈星歌还挺高兴的，宛如个贤惠妻子，忙前忙后给他收拾行李。


    沈栀意估摸着，这会儿时鹜寒也忙，未必在栀园，于是让入影传话。


    “陈铎之的船大概今晚会启程。”


    入影没有动。


    沈栀意疑惑看他，“怎么了？”


    入影道：“他在宫里，我进不去。”


    沈栀意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该不会这一晚上都在宫里吧？


    “那怎么办？”


    入影眼巴巴望着她，“他让我听你的。”


    沈栀意皱起眉头，那就只能她自己便宜行事了。


    “他明日要随行去清凉台，那你呢？你要一起去吗？”


    入影摇头，“他没说，那我应该就不用去。”


    沈栀意沉吟片刻，“那你，能离京吗？”


    据她所知，入影在东厂是千户的职位，手下能调用八百左右的厂卫。


    但京城对东厂管制严格，除非皇命否则不得随意离京。


    入影点头，“我可以，但我只能带二百人手。”


    沈栀意松了口气，“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