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听他话里的意思，估摸着他领悟错了。


    不过，错有错着。


    “殿下…是有什么办法，让皇上收拾秦家？”


    她有点期待了。


    若是真能借上位之手，再给秦家找点麻烦，也是件好事。


    季承羡神色认真，“现在还没办法。”


    沈栀意眼神里闪过失望，被他捕捉到了。


    “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我，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


    沈栀意忍不住泼冷水，“那皇上，会见你吗？”


    自从称病不早朝开始，皇上便轻易不见人。


    除东厂时鹜寒之外，至今为止见到过皇上的，也就只有皇后、秦贵妃、秦世川和郑岑。


    几个皇子，甚至太子都未曾面圣过。


    季承羡有点泄气，“我跪在寝殿门口，父皇总会见的！”


    沈栀意不知该说他少年意气好，还是说他天真好。


    到现在，他还看不清局势。


    “殿下，您想面圣，是想求皇上帮忙。这对他来说，没半点好处，只有麻烦。”


    “毕竟，敲打秦家，也不是易事。”


    秦家背后，还有秦贵妃在呢。


    季承羡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


    短短几个月，他也看出些端倪了。


    他的父皇，愈发昏聩。


    他为什么称病，为什么不理政事，又是为什么修建承欢阁，季承羡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深想罢了。


    沈栀意见他变得颓靡，将热茶朝他手边推了推。


    “你要是不想沾惹这些是非，也不用理会我父亲了。”


    “这件事，我会再找别人办的。”


    季承羡抬眼看她。


    沈栀意恍若未觉，“我不是在和你赌气。”


    “和秦家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你的心意我领受了，但我和秦家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


    季承羡猛地站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栀意冷静理智，“我知道你对我的情谊。”


    “若秦飞橼是良人，你未必不会祝福。但他心智不全，难以托付，你不放心。”


    “可婚事是婚事，这件事是这件事。户部的书册我都看过了，银子就那么多，难道我能让我爹上疏，再加赋税吗？”


    “或是让他死谏，国库空虚，不宜大兴土木？”


    “殿下，百姓已然水深火热。即便这办法能让秦家缓一口气，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季承羡此刻方才明白，她比自己理智的多。


    这办法，是她衡量过，推演过，想过千百遍之后才说出口的。


    沈栀意道：“让我父亲去找你，是因为他没机会面圣。”


    “几个皇子里，我只接触过你。”


    “能成为第一个在这个时机里得到圣眷的皇子，我更放心你。”


    季承羡觉得羞愧，“对不住。”


    沈栀意摇了摇头，“我这几日真的太累了。”


    “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


    季承羡还问她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有别的事，可她已经先下了逐客令。


    他望着沈栀意，最终没有开口。


    “我，我会带着你的办法去求见父皇的。”


    他放下话，默默离开了。


    走出沈家，季承羡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沈成林，心里有了个主意。


    “我要进宫，别跟我了。”


    储秀宫。


    秦贵妃一身红衣，看着底下站着的时鹜寒。


    她似有些生气，“时督主的架子越发大了，本宫都请不动你。”


    时鹜寒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臣不敢。”


    秦贵妃嗤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如今连秦家都敢动了。”


    “保着你的心上人，不许秦家动她。现在，甚至帮着别人抄了苏家，时督主，这就是你说的不敢？”


    时鹜寒抬起头，“圣上有旨，臣不敢不从。”


    “至于沈小姐，贵妃心里最清楚，嫁给秦飞橼是什么下场。”


    秦贵妃眼神冰冷，“你还说她不是你的心上人？”


    “你喜欢她！你心疼她！你舍不得她……”


    时鹜寒冷声打断，“贵妃慎言。”


    秦贵妃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什么可慎言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癖好是喜欢开过苞的妇人，还想尽办法掳人进宫。”


    “他都做得出来，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时鹜寒脸色不善。


    宫人走到秦贵妃身边，“娘娘，新人已经送去寝宫了。”


    秦贵妃笑意妖娆，“你瞧，我们的皇上啊，一个都嫌不够了，日日要两个三个陪着他。”


    她对宫人道：“都看顾着点，别再弄的伤了残了，跟外头不好交代。”


    说完，她摆了摆手。


    宫人尽数退下。


    秦贵妃缓步走到了时鹜寒面前，鲜红花汁涂抹过的指甲勾开了他的衣领，露出里头包裹肩膀的白色纱布。


    “啧，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就是，何必弄成这样呢。”


    时鹜寒压住领口，不让她再往下拨弄，“贵妃没别的事，臣就退下了。”


    秦贵妃陡然抓紧他领口，不让他离开。


    “沈栀意倒是命好，有你心疼。”


    “可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


    “凭什么她不能进宫伺候皇上，我就可以？”


    时鹜寒低头看着她，“您已经是贵妃了。”


    “这宫里，有一位贵妃娘娘就足够了。”


    秦贵妃苦笑着，脸颊贴在他胸前，“可我本也不想做贵妃的。”


    “时鹜寒，你知道的啊。”


    时鹜寒觉得，眼前人已经很陌生了。


    他不能把她和从前刚进宫时的女人想成是同一个。


    “娘娘，六殿下求见。”


    门外，一道朗声打断了秦贵妃的动作。


    她猛地从时鹜寒身上离开，甚至推开了他。


    容貌艳丽的脸上，又重新换上了高傲的姿态。


    “请殿下进来。”


    季承羡快步走进殿内，没想到时鹜寒竟然也在。


    “母妃，他怎么在？”


    秦贵妃垂眸，“有些事情而已。”


    “你来干什么？”


    季承羡没察觉母亲的异样，“哦，儿子想求见父皇。”


    “儿子有办法筹到银子修建承欢阁了。”


    时鹜寒看着秦贵妃，忽然轻笑一声，舌尖扫过后牙。


    秦贵妃听见他声音，差点忍不住发火。


    看见季承羡，她才按捺住脾气，“时督主，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时鹜寒理了理衣领，却不肯走了。


    “事关承欢阁，本座也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