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城，朱虹雨正缓缓行走在这座城市五光十色的街道上。


    这座城市虽然没有区分什么内外城，但是…


    她微微仰头，望向飘浮在城市上空的机械小岛。


    那里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内城”，而且，比其他城市更“内”。


    城市总控枢纽…


    完全控制全城的机械武装，自动化、智能化程度极高，可以说，上面机械师一声令下，下面分分钟死绝。


    所以，相比她见识过的渊安城以及郦安城来说，钢铁之城维持着某种奇特的秩序。


    虽然也很…奇怪吧。


    她抬手弹了弹肩头不安分的小跳蛛，“你别把其它小东西给带坏了。”


    在她发丝间探头探脑的小跳蚤们，闻言默默缩了回去。


    “这位女士，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些改良昆虫型机器？”


    不远处，有位等阶不高的机械师注意到了朱虹雨的伙伴虫，开始了自我推销：


    “你看起来应该是育虫师途径的神恩者，我想…你的伙伴虫在成为食物之前，可能需要一些临终关怀。”


    这位机械师近半身躯发生了钢铁化，和田墨最开始的形象有些相像。


    朱虹雨和小跳蛛的视线，同时投向了对方。


    这位机械师站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诚恳开口：“我专精小型机械改造。”


    嗖~哒哒哒~轰隆…


    在几人头顶，有两艘会飞的汽车俯冲掠过，并互相抛洒着重火力。


    不少建筑因此受损，霓虹灯、广告牌不停炸开。


    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


    “警告，警告，你们违反了城市治安管理条例…


    警告，警告…”


    楼宇间来回穿梭的，属于钢铁之城的巡逻武装速度飞快地围了上去，前堵后追，冰冷的电子合成播报不停回荡。


    当然，它们的警告约等于放屁。


    两个“有仇”的飞车置若罔闻。


    “已授权使用致命武器…”


    在沸腾的焰光下，朱虹雨的视线重新投向方才的机械师。


    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地询问道：


    “我很奇怪，你们机械师制造这些东西供人…寻欢作乐，图什么？”


    “哎？你这个育虫师还挺奇怪，八阶还是九阶？操的心还挺多…”


    朱虹雨如今的外表，看起来确实很像低阶育虫师，她眼前的机械师似乎有些分心，咕哝了一句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一方面，这是为了赚钱，毕竟，机械师的实力需要外物支撑，其他人也愿意为了乐子而消费。


    另一方面，这也是钢铁之城每个机械师的任务，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建立关于人格的大数据库…


    你不要只关注享乐的地方，钢铁之城也有很多非常温馨的一面。


    比如“旧时代体验中心”。


    比如“父母复活中心”。


    比如“家庭体验馆”…”


    他一口气列举了很多类似的地方，最后总结道：


    “钢铁之城的总数据库中，保留了相当多的旧时代人文传承…


    还有各种新东西，并且在持续更新。


    每隔七天，我都要向总枢纽上传一次个人梳理后的数据，它什么都要，哪怕是关于你伙伴虫的数据。”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浮空岛屿。


    朱虹雨默默颔首。


    旧时代体验中心？


    自己见过，圣城就是源自旧时代，不对，据叶凌兰他们说，旧时代的环境并不是如今这样。


    起码，大江大河自己之前就不知道，还是田墨晋升三阶后，从记忆中翻了翻，给自己展示了一遍。


    复活父母？


    大概和田墨的做法一样吧，从记忆中翻翻捡捡…赋予仿生人虚拟人格一类的手段。


    家庭…无法理解。


    “我说那两王八蛋怎么无视巡逻武装的警告，原来是两个“复制人”。”


    这位机械师忽然骂骂咧咧道：


    “这些王八蛋烦死了。”


    有渺小如苍蝇的机械造物，径直飞入了他耳道。


    “复制人？”


    朱虹雨饶有兴趣地开口，同时，她也注意到，此前被破坏的建筑以及广告牌处，已经有工程机械开始了复原工作。


    “嗯…复制人。”


    机械师下意识点头，随后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语气变得惊讶：


    “你是外地人？”


    “你和我说说复制人的事，我可以为此支付报酬。”


    “那不用…在这座城市随便一打听你就可以知道。”


    随后，位有些话唠的机械师解释道：


    “我们试图让人类以另外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你知道？很好。


    但是这些尝试，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难点。


    灵！


    高阶机械师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肉，他们的核心是cpu，但是，死灵术士仍然可以将他们的灵抽出。


    而融合出来的虚拟人格，可以做到和人类一般无二，甚至机械构造可以在无防护下抵抗五年以上的污染侵蚀。


    但是…


    它们仍然是程序，喜怒哀乐是基于计算的结果。


    它们没有任何灵诞生。


    过去，这方面的研究局限于虚拟空间，只不过，最近两年，上面开始越来越急，这方面的管控逐渐放松。


    大批量的融合人格开始与仿生人体相结合，让他们参与到社会运行中…”


    朱虹雨略显艰难地理解了这方面的内容，重点是…自然演化。


    钢铁之城试图让融合人格，自行演化出“灵”。


    看得出来，这是真没招了。


    “并且不止如此，有人尝试从真实界想办法，造成了很严重的破坏。”


    这位机械师摊了摊手。


    “还有些人一比一复制自己人格。


    总之…钢铁之城出现了大量复制人。


    有些神恩者很奇怪，呵…


    你想想，一模一样的自己，那能整出多少花来？”


    莫名地，朱虹雨想到了沈从霜，她伸手摸了摸口袋中的小骨雕。


    “反正那些复制人很烦，他们的自毁倾向很严重，而且不少复制人还有主人。


    像刚刚那两个，就有很大概率是利用复制人举行的某种残酷比赛，在这个城市很常见。


    不过，我听说最离谱的是…欢欲麾下。


    他们疯狂复制自己的人格，并将其与各种各样的机械造物融合…


    一模一样的自己太清淡了，他们喜欢更刺激的操作。”


    朱虹雨面无表情。


    她是见识过安歌的人，哪里会被这些“普通”操作所震惊。


    “对了…”


    这个机械师说了这么多后，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育虫师，我有一个疑问…


    育虫师的取向…是各种各样的昆虫？还是人类？”


    朱虹雨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微妙变化。


    在她身后，一个小型飞行器拖着长长的尾焰停留，从中传出了沙苍的声音：


    “圣城发来消息，要你我回去一趟。”


    朱虹雨身前的机械师，蓦然瞪大了属于人类的那只眼睛。


    “你是救赎圣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