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陆承的低语，在耳边反复回响。


    “将它交给我，他们还能活下去……”


    “明白吗？”


    伊势日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眸，此刻却被惊恐、愤怒填满！


    一股纯净而浩瀚的天照神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金色的光辉，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带着神明的威严与怒火，就要将眼前这个亵渎神明的男人，彻底净化！


    然而，陆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甚至没有收回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只是轻轻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肌肤。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那股足以焚山煮海的煌煌神力，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便瞬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在这辆车里，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伊势日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她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看到了吗？”


    陆承的嘴角，勾起一抹悲悯的讥讽，他的声音，像是最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地，剖开她所有的骄傲与信仰。


    “你的力量，你的国运，你的神明……”


    “它连你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它带给你的，不是荣耀，而是灾难。”


    “它不是你的守护，而是囚禁你的牢笼，是让你身边之人，为你流血的……诅咒！”


    诅咒……


    这两个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劈中了伊势日向的灵魂！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


    雪之下千鹤已经站起身，而另一道黑影，如月凛，不知何时也已出现。


    两人走到倒在血泊中的伊势龙一和神谷诚身边，动作冰冷而麻利地，将两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药丸，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那是……陆承的药。


    是那个男人的“仁慈”？


    何其讽刺！


    她这个天照巫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浴血垂危。


    只能看着这个家伙……


    她想起了不久前，在电玩城里，为了抓起一个兔子玩偶，而动用神力时，那份禁忌的快乐。


    她想起了在电影院里，为了别人的悲欢离合，而流下眼泪时，那份属于“人”的真实。


    原来，那短暂的“自由”，才是毒药。


    品尝过光明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忍受牢笼的黑暗。


    “如果没有这份力量……”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血脉……”


    “龙一……我们也只是普通人……”


    伊势日向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了破碎的呓语。


    她所守护的世界，她所背负的宿命，在这一刻，都变得如此可笑，如此的……面目可憎。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那完美的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那只被陆承握住的手背上。


    滚烫。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陆承。


    那双曾如明月般清冷的眼眸中，所有的神性与骄傲，都已褪去。


    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但是，你必须遵守承诺。”


    “这只是……暂时寄存在你这里。”


    “你要好好照顾它！”


    这是她作为“伊势日向”，而不是“天照巫女”，所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后的一丝尊严，和最卑微的……希望。


    “当然。”


    陆承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如沐春风。


    “我一向，信守承诺。”


    他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变得轻柔，仿佛在引导一个迷路的孩子。


    “现在，放轻松。”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抗拒。”


    “把那份沉重的枷锁，从你的灵魂上，亲手解下来。”


    伊势日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敞开了自己的灵魂。


    下一刻！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柱，猛地从她体内冲天而起！


    这光芒，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浩瀚！


    它穿透了劳斯莱斯坚固的车顶，直冲云霄！


    整个东京的夜空，在这一刻，都被染成了一片神圣的金色！


    无数正在熟睡的市民，都在梦中，仿佛看到了一轮太阳，从东方升起！


    那金色的光柱中，一个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繁复而威严的图腾，缓缓凝聚成形。


    那，就是东瀛国运的具象化！


    然而，这股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磅礴力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它只是在陆承的意志下，温顺地，开始向内收缩，凝聚。


    最终，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图腾，化作了一枚只有拳头大小，仿佛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金色核心。


    它安静地，悬浮在陆承的掌心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能。


    陆承缓缓握紧手掌。


    光芒，尽数收敛。


    天地，重归黑暗。


    仿佛刚刚那神迹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车内，伊势日向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了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那股与生俱来，萦绕在她周身的神圣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此刻的她，不再是什么巫女。


    只是一个，美丽，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普通女孩。


    陆承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那股浩瀚而磅礴的能量，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他缓缓凑到伊势日向的耳边，看着她那副惹人怜爱的虚弱模样，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绝对的支配。


    “现在，交易的第一阶段完成了。”


    “晚上，该谈谈保管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