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黎深思绪纷乱，完全摸不透柳诗婉在做什么。不对，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对方在取悦自己，而且是顺着他的要求取悦自己！


    虽然是他要求的……


    面庞的热气蒸腾却让红黎深有几分恼羞成怒，他可没有说她要用这般言语取悦他。


    她何时有这种巧思的？


    她……当真想和自己度过之后的每一个春日？


    他想要询问，可又担心显得自己过于在意诗婉写的内容，失了颜面。思索片刻，他就把信筏放进信封，把书信收了起来。


    等红黎深做好这一切，他就对上了柳诗婉期待的目光。她在期待他的评价。


    看来，她对这封信颇为自得。


    不爽，她凭什么就料定他一定要高兴？


    红黎深伸出手去捏柳诗婉的脸，看着她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吃痛后，他这才舒服了一些，随即松开，说：“不要以为我会满意你的书信。”


    柳诗婉眨了下眼，神色难言震惊。


    “难道黎深大人不喜欢我的灵光一闪吗？我可是因为这个灵感，特意在天欲破晓的时候去了书房，写下了这封书信呢。”


    为什么他不喜欢？


    他们一起期待即将到来的春日，不是很好吗？


    得知更多她写信情况的红黎深身体僵硬了一下，淡淡的，类似于愧疚情绪冒了出来，使得他后悔自己刚才过于苛刻的话语。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心意。


    “黎深大人。”


    “……嗯。”


    柳诗婉扯了下红黎深的袖子，小声问他是否还在为她之前的话语生气？


    “我相信黎深大人会护我周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期待春日的到来。我很庆幸能够陪在红黎深大人的左右。”


    此时此刻的柳诗婉，在红黎深眼中是彩云国最擅长工于心计的那个人。她的身上再无任何愚钝之处，字字句句话语精准到牵动他的情绪，令他不由自主想放更多心神在她身上。


    她对自己是有所求的吧？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想要一直在自己身边？


    红黎深凑近柳诗婉，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看穿她心里可能存在的虚情假意。然而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映出自己的身影。


    烦躁、不安、慌乱……


    一时间，众多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收紧了袖子里的手，拉开与她的距离，说：“你的信笺差强人意。”


    柳诗婉勾起嘴角，眼睛里波光粼粼。


    “多谢黎深大人的夸奖。”


    他才没有夸。


    红黎深别开视线，不再看柳诗婉的脸。她很狡猾。


    ＊


    冬去春来，柳诗婉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除了红家人之外的，能够陪在红黎深身边最久的人。


    他们的关系越发亲密。


    柳诗婉总能从红黎深那里得到不少东西，印章、毛笔、珍珠、镶嵌玉石的笔筒……


    饶是对他无所求的人，面对他这般礼遇，也很难不动心。糟糕，要是和他继续相处下去，她估计会贪婪到想要更多金银珠宝。


    她需要保持淡定，不能被这些身外之物恍到眼睛。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骄傲起来，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刻遭致红黎深的不喜。


    就算无法和他成为长久的朋友，柳诗婉也不愿意以那样的结局收场。她要平静地收下这些礼物，并保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继续陪在他的左右。


    柳诗婉对那些礼物自然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谁会讨厌金银珠宝逐步填满自己的房间，书房？


    柳诗婉也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在他送自己东西的时候，她也有想着送他东西。在她送礼物的时候，也是一次揣测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大好机会。


    有一次，她送对方一柄折扇。


    这属于投其所好，因为她发现对方有的时候很喜欢手里拿着折扇，倒不是为了纳凉，也不是附庸风雅，而是掩盖阴晴不定的脸色，谋划下一步捉弄他人的计划。


    依然会有人想要靠近红黎深。


    这种情况挺好的。毕竟，他本质并不是一个很邪恶的人，如果有更多人了解黎深大人，进入他的世界，他定会高兴。


    柳诗婉怀着如此的心情期待着那种情况发生，但她的期待被红黎深觉察，然后……


    他勃然大怒。


    她并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动怒。


    “你就不怕他人对我别有所图吗？”红黎深说这话的时候，还戳了下她的额头，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意思。


    他人不可能不对红黎深别有所图。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就连她现在也悄悄地想要更多的金银珠宝。


    在对上红黎深愤怒的眼神后，柳诗婉压下内心所想，小声说自己会送对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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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赔罪，希望他原谅她的失言。


    红黎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柳诗婉端详着他的表情良久，又呢喃了一句要送他礼物。


    她最终把折扇送给了他。一是投其所好，二是提醒自己莫要在有些时候失言。


    见红黎深聚精会神把玩那柄折扇，柳诗婉嘴角微勾。


    他应该很喜欢。


    ＊


    时间一点点流逝，柳诗婉陪在红黎深的日子越来越久。等到院落的李花开花结果的时候，她还送了红黎深一篮李子，感谢他当时的慷慨，送了自己一颗李树。


    红黎深表情淡淡，甚至重申自己不喜欢李树，但在之后吃掉的李子是一个都没少。


    他就是别扭性格。


    柳诗婉已经习惯了和别扭的他相处。


    红黎深的兄长红邵可有一日回到了红州，他身边还有一个长相花容月貌的女子。他们会成亲，长久待在红州。


    这对于一直想让兄长留在红州的红黎深而言是件好事。柳诗婉也为之欢喜。


    另外，自己陪在红黎深的时间应该会慢慢减少。他的兄长已经回红州了，他肯定要跟兄长待在一起聊天，弥补之前缺少的兄友弟恭日常。


    柳诗婉坦然地接受如此的事实，并未感到失落，她甚至在盘算接下来要不要和闺中密友夜游灯会。


    灯会上卖的不止有各种造型各异的灯，还有其他摊铺老板过来贩卖其他东西。比如金鱼、瓷器、字画、文玩书籍、乐器等。


    恰好，柳诗婉的表兄表妹从碧州来，几个人一商量，就准备一起夜游灯会。


    州城里即使不是举办灯会的地方都被灯笼照亮，俨然一幅不夜城的景象。他们下了马车，踱步进入灯会所在的商业街，成为游人如织里的一员。


    造型各异的灯笼映入柳诗婉的眼帘，看得她目不暇接。每一年，灯会都会推陈出新，售卖更精致，凝结奇思妙想的灯笼。有时候，会有人为了争一盏灯笼，不惜一掷千金。


    正出神时，柳诗婉就被表兄喊了一下。他让她小心，不要跟丢了。


    她刚想回话，就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冲破周围的人群，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她一怔，循着感觉寻找奇怪的视线。在她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店铺门前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


    红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