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们没有来打扰。


    小家伙们听得认真。


    就连最为聪明的小猴子，眼神中都多了向往和憧憬。


    万鸿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一身新衣服，甚至胡子都用刀刮了，气宇轩扬的回来，却发现小家伙们，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他看清江寻在做什么，眼神瞬间的复杂。


    现在这个温和得甚至带着几分长者慈爱的江寻，和方才喊打喊杀的江寻是同一人吗？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装的？


    万鸿决定暂时不给王屋山换主人了，他打算继续看。


    不管江寻是真正的老好人，还是装的，他都想看看江寻的结局。


    看看江寻是否会和他一样，拼尽全力，最后却被所有人遗忘。


    如若江寻真被所有人遗忘，又会做出什么？


    是像他一样逃避的避世。


    还是一怒之下杀了所有忘了她的人。


    ……


    江寻早就看到万鸿过来了，她悄悄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万鸿。


    江寻本就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这又因为误会对人出手而心虚，此时脑子里想，别过来，你可别过来。


    她现在看万鸿，就像是在看债主，她欠了人家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债主。


    见万鸿真的没有过来，江寻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继续给小家伙们传道，她演示了一遍天地万物。


    也不管小家伙们是否能看懂。


    她给了小人参一些木系灵力，给了其他小家伙一点点血气。


    任由他们晕乎乎吸收。


    江寻起身坐好，望着天边的一抹朝阳。


    天又亮了。


    她继续开始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江寻突然心有所感，她手腕上的玄木念珠，微微灼热了一瞬。


    如若不是心有所感，几乎要忽略那点细微的灼热。


    玄元怎么了？


    她在战场消失离开的时候，白衣玄元在西洲救世，黑衣玄元应该也没有来战场。


    玄元不知会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有所触动。


    现在念珠有感应。


    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隔着虚空都能心有所感？


    是不是很严重？


    他……还好吗？


    此时无名峰。


    玄元被魔气席卷，痛苦的蜷缩在地。


    他不肯向那些恶意屈服。


    又不得不成为魔修。


    这和当初直接吸收魔胎的恶念，完全不一样。


    秉持一颗善心去修魔，就像是水火不容，注定痛苦。


    是烧红的铁块放入平静的水中，滋啦作响。


    他倒下之前，只来得及将回溯镜推远。


    他可以熬过这种痛苦，但不能在痛苦失神间，发生什么意外毁了回溯境。


    那朵像琉璃一样透明的花，轻轻的在他手腕间晃动着，反射着悲伤的光。


    那些失去江寻的人，身边都有亲朋好友。


    就连白衣玄元，身边都有兔子。


    只有黑衣玄元，他身边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江寻可能还活着的人。


    他孤独一人躲在这无名峰。


    承受着强烈的痛苦修行，只为再给江寻逆天改命。


    就算明知逆天改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就算天道要江寻死，他也要让江寻活着！


    ……


    王屋山。


    在念珠灼热之后，江寻就开始不安。


    她强迫自己冷静，静下心来修行。


    可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思想发散。


    以玄元为引，想到了江来江小花，想到了欢铃他们，想到了诸位师兄……


    闭目修行的江寻皱起了眉头。


    她脑海中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江寻，你太自私了，你倒是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那些人怎么办？”


    “你为了救你师傅，就不把其他在意你的人放在心里吗？”


    “江小花和江来以为你死了，或许会和魔族拼命，他们如今还弱小，能在大战中活下来吗？他们会不会追随你一起去死？”


    “你学院的师兄们，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又要因为你重新陷入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中。”


    “你的几位好友，人心只怕也散了。”


    闭目中的江寻，眉头越皱越紧。


    脑海中是她自己的声音，只是不如她往日平和，反而非常的激烈。


    江寻意识到这可能是心魔。


    修行路上，每个人都很可能遇到心魔。


    那些你在意的执着的，会在修行中某些关键时刻，变成心魔阻碍你继续前行。


    江寻以前是没有心魔的，或者说她把她的心魔具象化了，她那时一心成长，一心复仇。


    那种执念甚至比心魔更甚。


    她必须要复仇之后，才允许自己活得像个人。


    而如今江寻脑海里的声音，是因为江寻在愧疚难过。


    心魔，源自内心。


    脑海中所有的话，都是她自己想问自己的。


    她从来不怕死，但她如今有了牵绊。


    她想告诉大家，她没有死，大家不用担心。


    可她不能出去。


    她在王屋洞天，也没有办法把山中灵兽送去人族报信。


    这个时候如果把灵兽放出王屋洞天，他们只会出现在虚空，然后被扭曲的虚空绞杀。


    只有她自己身在人族，才能把王屋洞天的一切带去人族。


    可现在，她无法把任何人或者灵兽送去人族。


    除非她自己出去。


    她要救师傅，她不能出去。


    九座道宫毕竟是死物。


    只有她在才能保住师傅。


    她不敢离开，不敢赌。


    她只能选择留在王屋洞天，好好修行。


    她不怕孤独寂寞，也不怕进阶艰难。


    她只怕那些在意她的人为她悲伤难过。


    江寻的心魔由此生。


    她眉心越来越紧。


    她要如何做？


    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如何才能把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断世刀中小熊的本体已经出去了，她即使进入断世刀，也没办法告知小熊。


    因虚空阻隔，所有的传音法螺都不能用。


    她没有其他手段，能告知大家。


    她也想知道大家还好吗？


    江寻脑海中心魔的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都像是在凄厉的质问。


    就在这时，江寻猛然睁开眼睛。


    她想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不是人。


    雷震。


    已死之人，只剩魂体。


    她的魂体曾被杀手饲养的恶鬼重创过，那时他们能通过这种联系找到她。


    那现在呢？


    现在杀手和雷震能不能感应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