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看了骂骂咧咧的妇人一眼。


    妇人一顿：“我是你亲娘，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不能说一个贱蹄子了？”


    玄元皱眉，散发出淡淡威压。


    妇人脸色一白，捂住肚子道：“行了行了，我不骂还不行吗……”


    玄元感觉拉着他衣袖的手，晃的幅度大了起来。


    江寻在笑，她就知道一直保护她的玄元，是世间最温柔的人。


    江寻桃花眼弯成月牙，可可爱爱。


    江寻和玄元一起，来到了玄元出生的镇子。


    说是镇子，其实是一座城，其繁华程度竟不比中州差。


    只是一踏入城中，江寻就觉得不舒服，下意识的更靠近玄元。


    玄元神色微凝。


    这整座城，竟然都散发着恶念。


    妇人笑容灿烂得有些扭曲：“到了到了，玄元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眼前是一座神殿。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几人走入大殿，只见正中央，一座高大的神像。


    白衣法袍，面冠如玉，神色悲悯的俯看众生，赫然是玄元的神像。


    而大殿之内，烟尘袅袅，信徒在跪拜祈求。


    “求仙尊让我隔壁那个男人死于非命，让我得到他美丽的娘子。”


    “求仙尊让我这一胎生儿子，我不想再溺死女婴了。”


    “求仙尊让我发大财，等我发财了，我就把同屋的乞丐都弄死，敢抢我馒头。”


    乌烟瘴气，满是贪婪恶欲。


    玄元一出现，这群人眼睛一亮，带着一种狂热，蜂拥着过来。


    一道结界，把所有人都挡住了。


    挺着肚子的妇人进来，趾高气昂的道：“行了行了，都在喊什么，我儿如今回来了，以后会住在神殿中，你们这些狗东西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求什么求，赶紧滚回去。”


    大殿里的人被妇人驱逐了。


    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却久久不散。


    妇人讨好的笑着道：“玄元啊，以后你就住在神殿，有你在，我们整个城里的人都安心许多。这里没有床，不过想来仙人也不需要床，你在这殿中享受香火，定然能更快成仙。”


    妇人说完又瞪江寻：“小蹄子，我警告你，这里是神圣的神殿，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为免玄元不高兴，妇人没有说太多。


    人都散了，神殿只剩下玄元和江寻。


    江寻感觉到玄元不开心，但她不知道玄元为何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忙上忙下的开始打扫神殿。


    她把窗户和门全都打开，殿内香烛的烟总算散去。


    神殿内变得清爽干净。


    江寻觉得还差点什么，她眼睛一亮，抬手灵力一动。


    神像周围出现了几朵小花。


    玄元从进神殿之后，就仰头望着自己的神像。


    他的神情凝重，悲悯。


    此时见到盛开的小花，视线顿了顿。


    虚假的殿堂，真实的恶念，开出了圣洁的花。


    玄元心中一颤，他的灵气在波动。


    江寻没有注意，她发现这里没有椅子没有床，坐的地方只有蒲团。


    大概是香客太多，这些蒲团又旧又脏。


    让玄元坐在这上面，江寻可不愿意。


    江寻觉得，玄元就应该圣洁如雪，不染尘埃才对。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干净的蒲团铺好：“玄元，你坐这里。”


    玄元安静的坐到了蒲团上。


    江寻在玄元身边又摆了个蒲团，她自己坐上去。


    她的魂体还未恢复，很容易困倦。


    江寻便蜷缩在玄元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玄元也闭上了眼睛，口中念着往生咒，像是在超度亡魂。


    翌日。


    江寻是被吵醒的。


    无数香客排着队的要进殿跪拜。


    玄元抬手一挥，这些人便看不到他和江寻。


    玄元看到这些香客头顶的黑气。


    每说出一种祈求，这黑气就浓郁几分，然后这些人头顶的黑气，全都汇聚到同一个地方。


    挺着肚子的妇人，牵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走来：“玄元啊，快来看看，这就是你表妹，你们多年不见了，叙叙旧。”


    那些黑气，全都汇聚到了高挺的肚子中。


    一座城的恶念，滋养着魔胎。


    这座城，用他的神像，来收集恶念。


    为何会如此？


    玄元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哥哥，因为我便是因你而生的啊！”


    玄元猛的看向那高挺的肚子。


    魔胎初成，还未降生，便能传音。


    孩童稚气的声音，不断的传入玄元耳中：“物极必反，善极必恶，哥哥你的降生天地异象，让镇上平凡普通的人，生出了浓烈的贪嗔痴，这份恶念越来越疯狂，于是便有了我，哥哥，我是因你而来的，你要杀我吗？”


    玄元脸色难看。


    江寻听不到魔胎的声音。


    她只是看到那据说好生养的女孩，那女孩朝着玄元笑。


    玄元没有反对。


    江寻不高兴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个女孩靠近。


    于是江寻起身，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坐到了玄元怀里。


    玄元的思绪都被打断。


    妇人和女孩也看向江寻。


    江寻不管不顾，缩在玄元怀里。


    大概是怕玄元骂她，她拉起玄元的法袍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不到就假装玄元没有生气。


    玄元眉心跳了跳：“江寻，起来。”


    江寻脑袋都埋到了玄元胸口，闷闷的道：“我不。”


    如果是清醒的江寻，当然做不出来这种事。


    和玄元朝夕相处两月的江寻，也做不出这种事。


    可此时的江寻是个傻子。


    傻子觉得，这么好的玄元，应该是她的。


    傻子能有什么错。


    玄元还没看清那位表妹长什么样，那位表妹就被气走了。


    妇人想骂江寻狐狸精，看到玄元的眼神却不敢骂，也气呼呼的走了。


    魔胎：“……”


    他恐吓的话都还没说完。


    玄元放低声音：“人都走了，出来吧。”


    江寻摇摇头，从玄元的衣襟里伸出一只小手，小手里拿着一朵花。


    玄元伸手接过小花，看了良久。


    他把小花轻放在地上，小花便在殿内生根，开得灿烂。


    神像旁有小花，玄元身旁也有。


    江寻见玄元没有赶她。


    藏在玄元的衣服里，说什么也不出来。


    玄元叹息了一声，罢了。


    她如今的心智，和山中灵兽，也无甚区别。


    只是玄元自己都不知道，高高在上无情无私的玄元仙尊，此时的眼神是多么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