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被问得一噎。


    刚才妯娌俩不是吵得不可开交吗？这会儿耳朵倒是灵了。


    “真真，你的意思呢？”


    她懒得搭理杨家的人，转头询问杨真真。


    杨真真的牙齿咬着下唇，满脸纠结。


    接说，厂里和街道的领导给的建议那是相当中肯了，她回来能解决户口问题还能拿到补助金，继续上学也是可以的。


    但一想到又要回到这里，跟她爸爸生活在一起，她顿时又没了底气。


    好不容易才跟妈妈逃离这里，怎么能又回来？


    虽然城里的户口确实让人动心，但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在外婆家住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满足。


    她十几年的人生，是去了乡下外婆家后，才真正体会到家人、亲人之间的温暖的。


    哪怕是为了那一抹温暖，她都觉得城市户口是无法比拟的。


    张家三兄弟也齐齐盯着杨真真看。


    特别是张代国，恨不能一口替杨真真答应下来。


    多好的机会啊！


    “厂长、主任，其实照顾老二的事，也并不是非真真不可的……”


    杨大嫂的脸变得极快，刚才还跟三弟妹互相推托，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但转头听到两位领导对杨真真的许诺，立马就面带笑容的过来。


    “问你了吗？真真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或者说回去跟你妈商量一下？”


    孙厂长吼了一嗓子，又怕吓着杨真真，转头又轻声细语地道。


    “是啊真真，你也别急着回答，咱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


    张代富见杨家人像见了血的苍蝇，立马就要叮上来，杨真真又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他忙站出来打圆场。


    他的本意是将杨家不地道的做法在单位和街道领导那里先报备一下，最好是能把杨真真从这一家子的泥潭里摘出来。


    后面应该还有不小的麻烦。


    张代富为了完成他娘交代的任务，内心都盘算上怎样再一次打上杨家了。


    却不想这回老大和老三去找来的领导这么给力！


    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


    他们都不希望杨真真回来，不就是怕受折磨嘛。


    要是真的能解决真真的口粮和用度问题，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底是城里的户口吃香，对真真的将来更有好处啊。


    “二舅，不用商量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代富都把手伸过来了，想带着杨真真离开，却不想一直低着头的杨真真猛地站了起来。


    “我不要户口，也不要他的补助，我已经跟妈妈回乡下了，跟杨家没了任何关系。”


    小姑娘的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十分坚决。


    她的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么好的回城机会不要，真的要跟她那个离了婚的娘一直住在乡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去了乡下想要返城有多难？


    “好！没关系就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说的！”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杨真真扭头，就见到她爸被人用轮椅推过来了。


    几个月不见，杨老二看着萎靡了不少。


    他一出来，让人注意到的首先是那一身结了油痂的衣服，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换洗了，哪怕大冬天的，一进门就裹挟着一股令人闻着恶心的臭味儿。


    他蓄得长长的头发从帽子里钻出来，跟脸上杂乱的胡须混在一起。


    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从他圆瞪的发红眼睛中，感受到他正澎湃的怒气。


    “死丫头！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德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目光一直落到杨真真的身上。


    原本十五六岁正是青春有活力的年纪，可她一直缺营养，养得跟根豆芽菜似的，干瘪枯黄，在杨家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这大半年的住在老张家，程乔又是不亏了啥都不能亏了嘴的，她不仅吃得饱，还吃得很好。


    不过几个月没见，小姑娘像发馒头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育起来了。


    扎着两条小辫的头发乌黑发亮，慢慢长开的面容通透白皙。


    身形纤巧有度，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看着这样的杨真真，杨老二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记忆里张秋芳嫁过来时的样子。


    当时也是漂亮的。


    可，她现在却是别人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就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滚！跟你那个骚娘一个样，长成这样到底是想勾引谁……”


    “砰！”


    杨老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代强一拳砸在了脑门上。


    “嘴巴给老了放干净点！胡说八道些啥？”


    哪怕张代强还收了力道，但他一拳下去，还是让杨老二身子往后一倒。


    带着他那个简易的木头轮椅一下就翻倒在地。


    “呵呵……怎么，她做得出来还不许人说？”


    杨老二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干不净。


    整个人就像个疯子。


    张代富生怕老四还打，忙一把拉住他。


    “你跟他一个疯子计较啥？”


    真打坏了他正好像坨屎一样的黏上来！


    “真真，我支持你的决定，不回，咱不回。”


    张代强胸口起伏，有火偏还发泄不了，他此时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了，跟杨家这些人完全无话可说！


    刚刚还对杨真真的决定感到惋惜的人，此时也都有了另外的看法。


    这哪是当爹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啊？


    这都成了累赘需要人照顾了，都还这么过分，真的天天一起过日子，这孩子还有日子过？


    孙厂长和李主任无奈互望，都恨不得离杨家人远远的。


    刚才杨老二被打，他们都站得稳稳的连声都没出。


    这货就是欠揍啊！


    本来两人都有意劝说一下杨真真，让她还是从乡下回城来。


    但现在两人全都息了心思，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那个主任，真的能解决户口和工作吗？”


    只有杨大嫂的关注点还在之前两位领导给杨真真开出的条件上。


    “我家人多，我家老二比真真还大呢，照顾一下他二叔也不是不行，他还是城里户口，就是这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