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吵闹

作品:《星火燎辞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也都没讲太多的课。


    都用来自我介绍、整顿纪律了。


    所有老师也都注意了第一大组最后一排那两位。


    都在睡觉。


    沈星垂是认为不是课,听有什么用,干脆就睡了。


    陆西辞是本身就不想听,再一看,同桌睡了,哦豁,他就也睡了。


    两个脑袋从上课趴到下课,连一个小动作也没给老师。


    老师们一并认定:“别看了俩学渣。”


    沈星垂:“???! ……”


    班上同学也对这俩帅气的学渣起了好奇。


    毕竟学渣常有,帅气的学渣嘛……


    也有,但没见过这么帅的。


    很多女生都为分到七班而欢呼。


    这俩人魅力很大。


    班上人不咋多,也就四十来个吧,男生居多。


    一到下课吵吵闹闹的。


    下午班上评选班委,班主任嘛,给点面子吧。


    两人齐刷刷坐了起来。


    却发现前面一些人在看他们,有男生,也有女生。


    女生嘛,想看帅哥;男生嘛,内心好奇。


    “你们太牛了吧,睡一天了!”前面那个自称程思祥的男生大方道。


    这男生,皮肤较黑,总是露出一口白牙,见人就笑。就是一口白牙跟黑脸,莫名让人感觉有点怪。但是挺活泼的。


    “嗯,困。”陆西辞依旧懒洋洋的。


    “这节课评选班委诶,你们要选吗?”


    “不知道。”


    “你哪方面成绩不错?”


    “我哪方面成绩都不错。”


    “哇!你好厉害!”


    ……


    沈星垂听他们聊。


    一个真心,一个纯恶意。


    越听越烦。


    坐起身,“啧”了一声。陆西辞看着沈星垂脸上还带着睡醒后未消的红印,想笑。


    就笑了。


    沈星垂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旁边的人,陆西辞懒懒散散:“红印,脸上。”


    摸了摸,真有印,某人脸上过意不去,于是,一支倔强的中指缓缓升起。


    陆西辞偏过头,笑意渐浓。


    台上竞选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班长,竞选的是一位女生,叫李絮阑。


    “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


    寓意极好。这女生短发,帅气的狼尾,脸白皙,文雅又不失那么一丝帅。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


    掌声雷动。


    ……


    竞选真的很无聊。听一个个人在台上说,那老套的“请把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我,谢谢”都包浆了,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沈星垂很不耐烦。


    他很困,那困意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他全部席卷。但碍于老师,他又不可能真趴下来睡。


    烦。


    他微微地斜倚在座椅上,一只手随意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搭在扶手上,显得有些慵懒。双眼半眯着,似是在小憩,又似是在沉思,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更衬得他的面容如雕刻般精致。


    阳光透过窗户,如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这缕阳光并不刺眼,反而给人一种温暖而柔和的感觉,使得他原本清冷的气质中,竟也透出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但却让沈星垂的同桌遭殃了,从陆西辞的角度看,眼睛发花……


    竞选很快结束,各种学生争锋相对,各抒己见,氛围挺和谐友好的。


    大家很快就熟络了,17岁嘛,懵懵懂懂,是青涩与成熟的交织,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光,他们拥有无限可能。


    临近放学,一群人围着一个个子较矮的男生,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


    沈星垂吵的睡不着,便侧耳一边发呆一边听,倒也听到了几分:因为是新同学,他们准备今天放学一起去吃饭,熟悉熟悉同学。


    那个被围住的男生叫周迟,此人胆子挺大,总有些歪主意,说话也挺有趣,刚来,人缘就好上了。


    放学了。


    7班大多数人都答应了去,连陆西辞都答应了。


    沈星垂:“?他们难道认为去外面吃饭,聊些有的没的,很好玩吗?”


    周迟大大方方来找他:“沈学霸,去吗?”


    瞧瞧,学霸都喊上了。


    倒是一点也不拘束。


    “不去。”这两个字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声音冷淡至极,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不仅如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表情也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连眼神都是那么的淡漠。当他看着别人时,那目光就像是从高处俯瞰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周迟竟生出一股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陆西辞在一边笑:“都跟你说了,他肯定不会去,你还非要来试,哈哈哈”


    周迟倒有点儿委屈。


    沈星垂:“??? 我没惹他。”


    夜风微凉,夜幕低垂,如墨的夜色中只有几颗孤星。沈星垂斜挎着一只包,满目戾气,他走过的路上几乎都没人。


    他也不想这样啊。


    但是他要回家了,要回到那个充满战火的家了,要回到那个出口成脏的家里了。


    他很烦。


    他不想回去。


    蓝莓一天没去看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但他不能不回家,天知道那两人见他不回去会怎么闹。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那么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的两人,却非要把他拴在家里,是把他当摇钱树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父母。


    沈星垂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肮脏的污言秽语。


    他不想回去。


    烧烤店的人挺多的,店内弥漫着香气,阵阵叫喊声夹杂着哐哐碰杯的声音。


    陆西辞伸直长腿,闲适的瘫坐在椅子上,尽管这个椅子有点硬,但起码还有个靠背。


    他手里捏着一小杯果酒,似喝非喝,旁边的那群人已经玩疯了,谈天说地,先说这个老师怎么怎么样,再说那个学生咋了咋了。各种八卦张口就来。


    “诶诶诶,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周迟面色潮红,还在喝酒,步伐已经虚浮了。


    “来来来!”一大群人兴致勃勃的应着。


    规则很简单,一个喝空了的啤酒瓶子,转,转到谁谁就接受惩罚。


    玩了几轮,氛围更浓了,有的不会出惩罚,就全在手机上查,惩罚一次比一次刺激,大家的叫喊声也一次比一次高,兴致也越来越高。


    陆西辞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放肆过。


    沈星垂沉默的上楼,他没听见一点声响,一点声响都没有,整个家安静的有些诡异。


    “刺啦”沉重的门被推开,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酒味夹杂着臭味。


    沈星垂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望着客厅,客厅里各种酒瓶子,塑料袋,吃完的外卖,发黄的纸巾,杂乱的铺满了。客厅窗户也大大的开着。


    他皱着眉头来到那个自称是他父母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他父亲,正五大三粗的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打呼噜,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满满的酒臭味。各种臭袜子都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沉默的望着这一切,他多想摆脱这个家啊,在这个家里,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存与爱,只有无尽的谩骂与殴打。


    “嗝——”长长的一声嗝刺破了天际,躺床上的那人醒了,用手揉了揉几百年没洗的油脸,将扣下来的眼屎随意一弹,弹在地上。


    沈国栋这才注意到了沈星垂。站在门口的那个瘦高的男生正满脸戾气的望着他,他好像又长高了,就这样望着自己,沈国栋竟然生出了一丝害怕。“哟,死崽子回来啦!”沈国栋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那声音仿佛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去哪鬼混了,老子今天输了钱,你给我点钱!”说着,他便要从床上爬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星垂冷冷地看着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钱!不要找我要!”沈国栋一听,眼睛瞬间瞪大,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个不孝子,老子养你这么大,要点钱怎么了!”他边骂边摇摇晃晃地朝沈星垂走来,扬起手就要打。


    就在这时,沈星垂突然侧身躲开,沈国栋一个趔趄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啃泥。他恼羞成怒,转身继续追着沈星垂,嘴里骂骂咧咧。


    “嘎吱”门又响了一声,门口再度传来声响,刺鼻的廉价香水味弥漫在了空气中,与酒臭味相结合,像腐烂的水果泡在医用消毒液里,格外难闻。


    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是沈星垂的母亲云清澜。


    这个女人曾经也是大家闺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何料嫁错了人,家里争锋不断。


    她曾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沈星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老路,“平野阔,大江流”她希望他能超越个体的极限,与天地共生。


    幻想。


    终究要破灭。


    她累了。


    丈夫的殴打辱骂,孩子的看不起。都使她从曾经一个青□□美温柔细心的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也学会了骂人打人的有夫之妇。


    她也很累。


    但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有上大学…她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她及拉着拖鞋冷眼从门口走过,但目光还是在沈星垂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


    儿子又长高了。


    哦,不对,他说过,不会再认自己当妈妈了…


    沈国栋看见了云清澜。


    “臭婊子谁让你回来的,一整晚不回家,你也硬气了是吧,不想想这个家谁在挣钱!”


    又开始了。


    这个家就是这样。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都可以吵起来。


    总是会有一个人在挑起事端。


    云清澜顿了顿脚步,她不想吵,更不想当着沈星垂的面吵。她望了望沈星垂,可沈星垂脸上只有满满的不耐烦与不想插手。


    “跟你说话呢,怎么耳聋了,嘴巴长着不会说啊”声音愈来愈烈。


    “说谁呢啊 你自己像个啥样啊,还管我,你配吗啊”


    对不住了,不是妈想吵…


    沈星垂冷眼看着这一幕,他尽量忍耐着那如潮水一般涌进他耳朵里的脏话。


    “你咋不去死呢”


    “你不想活了是吧”


    “去死啊”


    …


    累。


    好累。


    真的…


    沈星垂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那些污言秽语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他的神经。他的双腿发软,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摇摇晃晃地靠着墙。他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一切,可争吵声却愈发清晰。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烂了。沈星垂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沈国栋抄起一个酒瓶砸向云清澜,云清澜吓得尖叫一声。沈星垂再也忍不下去了,冲过去挡在云清澜身前。酒瓶擦过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沈星垂望着眼前这两个所谓的父母,满身的戾气愈发浓重,好像再也把持不住,他指着沈国栋,语调冷淡却又充满了怒气,看着沈国栋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手,我会把你的手剁下来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也不管两人的表情,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门甩的震天响。


    进了房间,他用手抹了抹发酸的眼睛,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


    累。


    好累。


    可以摆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