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死亡，但也无法继续待在李元莫的意识中，因为身体的主人驱逐了她。


    “比老爸想象得厉害点。”脏兮兮的男人靠在椅背上，掸了掸身上的尘灰，“你已经可以熟练运用这些小东西了，还能把它们带到你的意识之中。”


    “它们现在也是意识形态，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天生就知道它们可以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我的身体里，被我支配。”李元莫看着头顶的树藤，有些出神。


    “后悔把她赶走了？”李正飞问道，“老爸帮你请回来？”


    “没有，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和爸爸见一面，就不想问些什么吗？说不定我会回答哦。”


    李元莫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李正飞啧了一声，抬脚踹了李元莫的小腿一下：“优柔寡断，犹犹豫豫，从哪学的坏毛病。”


    “我妈是谁？”李元莫问道。


    “不知道。”男人回答得很果断，“你就当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


    “你是人吗？”


    “不是，我是你爸。”李正飞眼都不眨一下。


    “你是异种？”他追问道。


    “是。”


    李元莫险些被噎到，当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被当事人证实时，他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一种灼热的酸意瞬间冲上了他的大脑，让他四肢酸麻，险些站不稳。


    “你，你——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异种？”他几乎是在凭借本能提问，“我，你和我见过的异种……不一样。”


    李正飞翘起二郎腿，表情戏谑：“你才见过几只异种？”


    很多！


    连着前一世十一年，他见过不下上千只异种，其中不乏A级甚至S级的异种，虽然只是远远一望便立刻逃走，但他敢确信，没有一只异种能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如此鲜活、真实、理智。


    对，鲜活。


    他的老爸太正常了，他对于异种的警觉和判断力在这个男人面前彻底失效


    了。


    他就是一个人类，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不聊这些。李正飞转移了话题，“老爸的礼物好不好玩？


    李元莫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头上疯狂吐泡泡的树藤，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礼物是什么。


    画册。


    那个幸福蛋糕店。


    他的老爸是异种，而且似乎是个很强大的异种，他画了那些画，还唤醒了画里的异种。


    “很好。李元莫喉头一动，“但是我弄丢了好多张。


    说起那幅画，现在更是疑云重重，这礼物是老爸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如果是前世，那他为什么在离开前没有给出任何一点提示？


    要不是他这一世忽然想起那些画册，想拿回来做纪念，那他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这份礼物？


    李元莫不敢问。


    **该如何开口，因为每一个问题都会牵扯到他曾经死过一次又复活的秘密，这个秘密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父亲。


    “弄丢了就是没有缘分，做事情最讲究缘分。李正飞笑得别有深意，“那句话怎么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我不明白。李元莫拧眉看着他。


    “你明白。男人把一片桃送进了嘴里，“如果命运需要你找到它们，那无论如何它们都会到你的手上。那些画里有我注入的能量，它会随机唤醒一些异种，本来是想让它们帮帮你的。


    “王大娘吗？李元莫想起王大娘异种时阴晴不定的恐怖模样，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有些无福消受。


    “消受不了就**。李正飞温柔地说道，“老爸已经尽量让它们恢复理智了，如果这都搞不定，那你迟早死在外面，莫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死在老爸画里。


    李元莫眯起眼，狠狠踩了男人一脚。


    “那个任务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树藤——他追问道，“这也是你的设计吗？


    李正飞不说话了，他仰着头，看着头顶阴绿如**的树藤，眼睛里闪过猩红的光芒。


    “不是。


    他漠然回答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他猜的果然没有错，以他血液为媒介出现的树藤是“入侵者，老爸给他留下的画册空间包括里面的异种则是“原住民，他完成任务的行为其实就是在入侵画册，抢夺空间权限。


    “爸爸。李元莫无视了男人的话，上前一步乖巧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还有一个问题，就一个。


    李正飞放松下肩膀，舒服地向后一躺，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


    “想问这些树藤的来源？还是想问谁给你下发的任务，或者还想问问，你的血液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李元莫竟不知道，李正飞知道这么多秘密，每一个问题都让他眼前一亮再一亮，揉捏肩膀的手劲儿都变得熨帖亲热起来。


    “只能问一个，这些问题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提前知道太多只会干扰既定的命运。


    李元莫压低身体，凑到了老爸耳边，认真地问道。


    “爸，我就想问，你现在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狡猾的李元莫暗戳戳问出了两个问题。


    李正飞猛地睁开了眼睛，被伪装成棕褐色的眼睛一瞬间没藏好，露出了其中密集如卵状的猩红瞳仁。


    “爸？李元莫把男人的魂叫了回来。


    “别找老爸了。男人的语气平静无波，“我已经**。


    “骗人。李元莫笃定道，“你一定还活着。


    “换个问题。男人拒绝回答。


    不知是因为什么，他不愿让李元莫找到他。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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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莫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唇，问道：“那你告诉我，目前为止，你最不愿意让我去的地方是哪里？


    男人仰起头，自下而上地仰望自己的儿子。


    青年轮廓柔和，眉目俊朗坚定，仅是看着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一股蓬勃的倔强生机。


    他凝视了好半天，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中央基地。


    李元莫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下一站


    应该去哪里了。


    “别犯蠢。李正飞捏起最后一块桃子，伸手塞进儿子嘴里，“在你没有打开第三幅画之前，不要去那里。


    “老实说，我连第二幅画都不知道在哪里……李元莫咀嚼着桃子，含含糊糊地应道。


    “快了。男人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当李元莫咽下那口桃子时，忽然觉得喉头有点痒，仿佛吃下的不是脆生生的果肉，而是什么蠕动的活物。


    他意识到不对，立刻去抠自己的嗓子眼。


    “迟了。男人笑道，“它会从你的意识污染到你的身体里。


    “你又来？！我是你儿子！李元莫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操蛋的心情。


    不愧是他爹，扮猪吃老虎这一套玩得相当厉害，他原以为精神世界的污染怎么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


    “S级异种的腰子，好吃吗？李正飞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倒霉儿子，“别人儿子我还不给吃呢。


    “我会被，被污染的——


    “你不会。李正飞道，“莫莫，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有些幸运事会让你陷入危险，比如你小姨的爱，有些倒霉事或许正帮助你摆脱一些麻烦，比如你现在吃下的东西。


    男人的身形在昏暗的书桌影下逐渐变得透明，他神色模糊不明，但看李元莫的目光依然温和如初。


    “乔晶珑不会在你的内脏里发现任何污染物，莫莫，从‘那一天’开始，你身上的污染就消失了。


    “别打哑谜——


    “从你觉得一切都开始不一样的那一天开始。男人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老爸喂这些污染物可不仅仅是为了逼迫你长大，还是为了把你藏起来，不被发现。


    李元莫的动作忽然一顿，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小树枝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在外面喂食别的生物血液，不要让ta发现你。】


    莫非，这些污染物会污染他的血液，让他那种可以把异种污染分解为元石的能力消失？！这就是他前世始终没有发现自己血液特殊的原因吗？！


    那这辈子，这种能力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发现男人的身体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


    “儿子。李正飞忽然点了点自己的左脸。


    李元莫走上前，在李正飞透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那道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