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溪握着手机，保持着最标准不伤眼的距离，看似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实则手里的聊天栏一个也没往心里去。


    “002？”


    “系统？”


    “统统？”


    狡兔三窟，有了前车之鉴，谈溪学乖了，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声，直到脑海里属于系统冰冷无机制的声音彻底消失，他才悄然松了口气。


    原本拿的有半臂距离的手机“嗖”一下，被直接带到了面前，距离漂亮清透的眼睛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


    端坐的身子也和没了主心骨似的，软绵绵地又靠到了床上，习惯性地夹着被子，蹭了又蹭，看起来分明没什么肉的大腿也被挤压出一片丰腴的肉色。


    谈溪脸上绽放一个愉悦欢乐的笑，红润的唇忍不住上扬。


    黑发被扎成小揪揪顶在脑袋瓜上，露出白皙光洁的前额和秾丽的眉眼，此时此刻，自然都荡漾着雀跃。


    芜湖！


    这下，002是真的走了。


    好比家长外出、出差，家里被约束久了的调皮孩子终于能够解放天性，从桎梏和严密的监控之下获得自由和解放。


    一瞬间升起的自然只有激动和跃跃欲试，却因为表面的主统关系，不得不勉强伪装出一副十分不舍与依恋的模样——虽然，也并没有很成功就是了。


    尽管仍旧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但是没有了“监管”，自由度怎么说都能高上许多。


    谈溪裹着被子，欢快地在床上小小地打了几个滚。


    宽大的衣衫被揉得凌乱，蹭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出后脊一段嶙峋的骨骼，以及其下两个恰好能盛放，一左一右，两个精巧的腰窝。


    过了那阵兴奋劲儿，他才终于想起来手机上跳跃的信息，以系统惯常不允许的没骨头姿势靠在床头，谈溪点开V信。


    大号的联系人少得可怜，不出意料的，红点的未读消息源于学姐黄雪琪。


    谈溪熟练地点开。


    【雪下的那么深】：11-2451-12


    【雪下的那么深】：这次合作的几套衣服商家寄来了，取件码发你了哟（啾咪.jpg）


    【雪下的那么深】：我看过样图了


    【雪下的那么深】：真的是非常适合wuli溪溪呢（看我单纯大眼睛.jpg）


    【雪下的那么深】：嘿嘿（小脸黄黄.jpg）


    【雪下的那么深】：对了，我在外面兼职没在学校，包裹可能有点重，你记得借个小推车，或者找个同学帮你一起搬啊?(???)?


    很好，谈溪看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是哪家店铺了。


    因为最近视频流量都不错，接连上了几个站内小热门，自然也有不少女装店来找【溪水】进行合作推广。


    算是交换流量，利益输送，互利互惠。


    而黄雪琪“嘿嘿”的这家店，可以说是最早联系谈溪的一家店。


    店是好店，衣服也是好衣服，面料、设计都很不错，就是稍微……sexy了那么一点点。


    吊带、热裤、小短裙这些谈溪也接到过不少。


    但是对于初入网红圈的小溪来说，初次面对这种带些字爱死爱慕属性，小众的店铺……确实对很多衣服、用具都知之甚少。


    直到对面顶着小黄鸡头像的店铺主理人态度良好，十分耐心地给他详尽地解释了一圈。


    还用石膏人像打了个样，谈溪才明白，有些东西，究竟是用在哪里……


    比如一个要求被在视频的角落毛毯上放置的道具鸟笼，造型华丽，雕刻精细，表层泛着微微的金属光泽……


    谈溪原本还在感叹，这家店铺真是财大气粗，连一个道具鸟笼都做的这样精细。


    甚至很傻地去问对方，为了逼真，需不需要放一只道具鸟进去。


    对面收到这个消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小黄鸡】：啊？（呐喊大头模糊.jpg）


    【小黄鸡】：我们是没有意见的啦，只是这样尊嘟可以过审的嘛（小脸黄黄.jpg）


    【溪水】：只放一个道具的话，应该可以的吧（挠头.jpg）


    【小黄鸡】：芜湖起飞.jpg


    【小黄鸡】：宝宝，你在审核那果然有人！！！（老婆我来舔你了.jpg）


    【小黄鸡】：复制该链接http：……宝！这家！假鸟做的超逼真的！！（激情安利.jpg）


    ……


    直到谈溪复制链接转到某宝，弹窗跳出来，被点开照片放大到眼前的一瞬间，他都没有丝毫怀疑，他和对方说的鸟，压根不是一个东西。


    一个是会飞的，能自由翱翔的真鸟，一个是不可言说，说多了会被口口掉的假鸟。


    那个时刻谈溪后知后觉，才终于明白，原来鸟笼的住户，自始至终，压根就不是前者。


    哈哈。


    他就说，怪不得还配了个造型独特，专门的小锁和钥匙。


    果然，拥有（小脸通黄.jpg）这个表情包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不过，经过真假小鸟时间后，谈溪和店家倒是误打误撞，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其实……


    原本谈溪也很纠结，但是一看到对方给的报价之后，那颗还在动摇的心一下子，毫无征兆地倒向了金钱的一方。


    女装推广在他当时的体量来说，还是互勉更多，能够给出一件衣服四位数的推广费的，在当时任务完成量还只是三位数的谈溪看来，简直是天文数字！


    不就是……吗，他穿！


    再看看商家配套送来的店内小配饰……


    【小黄鸡】：你信我宝！


    【小黄鸡】：就这样拍！咱们绝对能火！


    配图是一张抽象的火柴人，隐约能见穿着高跟皮靴，手里挥着个什么带刺的东西，腿上还包了十字网。


    谈溪看着即将突破五位数的报价，麻木地接受了甲方的idea，并婉拒了黄雪琪女士自告奋勇、搓手、迫不及待的现扬指导。


    一个人抱着衣服和配饰找了个地方，做贼似的拍完了。


    上身是传教士一般禁欲包裹的衬衣，然后是高竖的腰封，将细长的腰身凸显到极致，下身是造型特异的皮裙，黑丝吊带渔网袜，高跟皮靴。


    头上斜斜扣着一顶挺括的类jun帽，面上是一个半边金属面具。


    皮靴一脚踩在面前的道具上，碎钻盈盈闪动，高跟如同利剑戳穿。


    柔软带着看似锋利的刺，但落下却没什么感觉，凌厉的黑色包裹。


    但最上方，被白皙的手掌握住，却点缀着一朵艳丽的红玫瑰，极尽夺目。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让小溪……


    谈溪拍完视频压根不敢多看，面红耳赤地胡乱剪辑了两下，随便找了个热门BGM就发上了平台。


    他自以为不会翻出什么风浪，谁想到，这第三个视频，和之前的风格迥异，甚至称得上“过火”的视频，一下子爆了，直接让他的粉丝量跃升了几个台阶。


    看着满屏的【啊啊啊啊姐姐正面up我】


    【呜呜人家真的很想要姐姐抽一下】


    【姐姐脚cai得人家好shuang】……


    陷入沉思。


    黄雪琪对此却深感欣慰，一边在评论区发表【啊啊啊啊啊】，一边面不改色地切屏回复。


    【雪下的那么深】：宝啊，你还是太嫩


    【雪下的那么深】：现在的网友们啊，不管是黑的白的，青的紫的都能说成yellow的。


    【雪下的那么深】：一聊到huang，男女也不对立了，原生家庭也不痛了，生活压力也没有了，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也不知天地为何物了（joker.jpg）


    思绪回笼。


    谈溪看着黄雪琪发来的【小脸通黄.jpg】


    啪叽一下，要死掉了。


    希望，这次别来个鸟笼这种乌龙……就行了。


    五位数的报价到面前，谈溪觉得自己又能行了，强撑起一口气，揣着钥匙，戴上平常的黑框眼镜，把扎起来的小揪揪扑拉下来。


    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自觉准备无误，出了门。


    到了快递站报了手机号、取件码，顺利地取到了包裹。


    看着地上被麻袋包裹的结结实实，压根看不出来里面充斥着“XXOO”的衣服和道具，谈溪努力地朝快递站外拖行。


    拖了十米，喘一大口气，原本干爽的头发都要被打湿，连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都因为汗有些往下滑动的趋势。


    手就更不用说了，细嫩的指腹被粗糙的麻袋摩擦，带出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痛。


    关键是这一大袋子东西，自从艰难滑行了十米之后，即便谈溪用尽力气，也只是十分不配合地，微微动两下，然后继续瘫倒在地上。


    谈溪“呼呼”喘了两口气，扇了扇风，偷瞄了几眼，见周边没人注意，悄悄地把黑框眼镜取下来，准备擦一下脸上的汗。


    正在这时——


    “啪！！”


    右肩上突然遭受一下重击，谈溪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眼镜一个没拿稳，“啪啦”一下掉到了地上。


    一阵滚烫灼热和不可描述的燥热瞬间席卷全身，谈溪浑身僵直，几乎控制不止两只腿，腰酸软地一下子松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谈溪，这么巧，拿快递呢！”


    引发这一切的人却丝毫不觉，仍透出一股不合时宜地欢快和阳光。


    熟悉的，讨厌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谈溪慌乱避开，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丝毫不敢回头，垂着脑袋在地上摸索，直到将眼镜重新戴上，才重新获得那份安心。


    一如既往的阴郁、胆小人设，他怯弱地开口，“虞、虞衡？”


    “是我，怎么，是要拿快递回宿舍？”


    虞衡乐呵地承认，丝毫看不出昨日告密的小人行径来，甚至十分乐于助人，“就这个是吧，我帮你！”


    哼，做贼心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谈溪正在心里暗搓搓地叽叽歪歪，猝不及防，一句话冲进了耳朵里。


    “正好，我也要搬回宿舍了，咱们一起！”


    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