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留下了一百块钱？


    这是什么操作？


    新型的慈善式抢劫吗？


    警察同志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案子。


    他扭头看向佟江那三位“见义勇为好青年”。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追了他十公里？”


    佟江、小韩、大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红得像猴屁股。


    三张脸上，写满了同一个词。


    尴尬。


    太他妈尴尬了！


    他们是谁？


    省长跑队的精英！未来的冠军！


    三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跟一个贼跑了十公里！


    结果，这个贼就抢了半袋子牛肉，还倒贴了钱！


    这传出去，他们仨以后在队里还怎么混？


    “咳咳。”


    佟江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这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气氛。


    “这个……我们当时不是不知道情况嘛……”


    “对对对！”小韩赶紧接话，“我们一看大爷喊抓贼，热血上头就冲上去了！这叫……这叫路见不平一声吼！”


    “吼完之后一声吼啊！”大毛也补充道。


    围观群众的表情也从愤怒变成了古怪，最后变成了想笑又不敢笑。


    老大爷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


    他手里的酱牛肉，一斤也就四十来块。


    这小伙子抢了半斤，撑死二十块钱。


    结果人家留下了一百。


    这么一算，自己还赚了八十？


    他心里的那点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走到小王面前，把那一百块钱递了过去。


    “小伙子，钱你拿回去。这牛肉，就当大爷请你吃了。”


    “不不不！”


    小王挣扎着爬起来，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大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我就是馋疯了，一时糊涂！”


    他对着老大爷，深深地鞠了一躬。


    “钱我不能要！您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警察同志也明白了，这就是一扬因为嘴馋引发的乌龙事件。


    他对小王进行了严肃的口头教育，又对佟江三人的见义勇为行为表示了高度赞扬。


    一扬闹剧，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人群渐渐散去。


    老大爷拿着钱和剩下的牛肉，乐呵呵地走了。


    小王也准备溜走，今天这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站住。”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那个队长，佟江。


    小王心里一咯噔，以为对方还要找他算账。


    “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佟江却摆了摆手，他绕着小王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那眼神，看得小王心里直发毛。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佟江问道。


    “我……我叫小王……在网吧当网管。”


    “小王？”


    佟江点点头，又问：“你以前练过长跑？”


    “没有啊。”


    “我就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天天满山跑，习惯了。”


    果然如此！


    佟江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一把抓住小王的手，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小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省队试训？”


    小王懵了。


    “啥？试……试训？”


    “对！”佟江的语气无比激动，“你的跑步姿势一塌糊涂，呼吸节奏乱七八糟。”


    “但你的心肺功能和耐力，是我见过最好的！你就是一块璞玉！一块为长跑而生的璞玉！”


    “来我们省队，我亲自带你！我保证，不出三年，全国的马拉松比赛，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小王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男人，感觉像是在做梦。


    去省队？


    当运动员？


    他一个网吧的小网管，一个月工资三千块，天天熬夜，一身毛病。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可以去当专业的运动员？


    “那个……当运动员……赚钱吗？”


    小王咽了口唾沫，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钱？”


    佟江笑了。


    “试训期，一个月工资一万五！转正之后，各种比赛奖金、补贴拿到你手软！”


    “只要你能出成绩，年入百万不是梦！”


    轰！


    小王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万五？


    比他现在高五倍！


    年入百万？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看着佟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带着小王去道歉后。


    老大爷最终还是没拗过小王。


    他叹了口气，把那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塞进了口袋。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把手里那半袋子酱牛肉，直接塞到了还跪坐在地上的小王怀里。


    “拿着，吃吧。”


    “娃儿，不是啥大事。谁还没个嘴馋的时候？大爷年轻那会儿，比你还混。”


    “以后，走正道，别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浑事了。”


    说完，他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转身，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慢悠悠地汇入了人流，再也看不见了。


    小王抱着那袋还带着余温的酱牛肉，整个人都傻了。


    眼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他今天，真是把祖宗十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可到头来，不仅没挨揍，没被抓，反而还……还白得了一袋子牛肉？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佟江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


    “队长，这小子……还真是个活宝。”


    大毛则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小王：“队长，你真要让他去试训？”


    “他这体格，瘦得跟猴儿似的，能行吗？”


    佟江没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王。


    小王现在可没空搭理他们。


    他的人生大事，他那年入百万的梦想，都得往后稍稍。


    眼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塑料袋。


    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小王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捏起一片酱牛肉。


    那牛肉的切片，厚薄均匀，边缘带着一层凝固的肉冻。


    深褐色的肉质纤维之间，夹杂着漂亮的牛筋纹理，亮晶晶的，诱人极了。


    虽然已经凉了，但那股子香味，却更加醇厚了。


    小王咽了口唾沫，虔诚地，把那片牛肉送进了嘴里。


    “唔！”


    凉了的牛肉，非但没有腥味，反而多了一种独特的紧致口感。


    香！


    太香了！


    那种香，不是调味料的堆砌，而是牛肉本身的醇香和秘制卤汁完美融合后的升华。


    嫩！


    入口几乎不用怎么费力，牙齿轻轻一碰，肉质就在舌尖上化开。


    有嚼劲！


    尤其是里面的牛筋，Q弹软糯，越嚼越香，满口都是胶质的幸福感。


    小王幸福得闭上了眼睛。


    什么省队，什么试训，什么年入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