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张张急不可耐的脸，又看了看案板上那块散发着香气的牛肉。


    他想起了自己输掉的比赛，想起了跟队友吹下的牛逼。


    妈的！


    不就是二百块吗！


    赌了！


    “买！我买！”


    小李咬着牙，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迅速扫码付了款，随着“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杨林手脚麻利地将牛肉切片，装进打包盒里，递给了他。


    “拿好。”


    小李接过那温热的盒子，沉甸甸的。


    二百块钱的重量。


    他甚至没力气再骑上自己的小摩托。


    他就近在路边找了个花坛沿，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要立刻，马上，品尝一下这价值二百块的牛肉，到底是不是智商税。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餐盒的盖子。


    盖子揭开的一瞬间。


    一股比之前在网吧闻到的浓烈十倍的香气，轰然炸开。


    小李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只见餐盒里，一片片切得整整齐齐的牛肉，纹理分明，肥瘦相间。


    深褐色的肉上，挂着一层酱汁，几粒白芝麻点缀其间。


    那不是普通的牛肉。


    那是一件艺术品。


    小李咽了口唾沫，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用手捏起一片，送进了嘴里。


    牛肉入口的瞬间。


    小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嚼劲。


    那肉，嫩得超乎想象，几乎是入口即化。


    “我……操……”


    小李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感觉自己以前吃的那些所谓的酱牛肉，简直就是垃圾。


    不，连垃圾都不如！


    这才是真正的美食！


    这他妈的，才叫人间美味！


    一片下肚，他彻底疯狂了。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二百块钱，什么游戏队友。


    他像一头饿了三天的野狼，双手并用，疯狂地把一片片牛肉往嘴里塞。


    好吃！


    太好吃了！


    好吃到他想哭！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餐盒里已经空了一小半。


    他估摸着，自己一口气，起码干掉了大半斤。


    他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一股浓郁的肉香从胃里返上来。


    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看着手里剩下的牛肉，眼神变得无比珍视。


    这哪里是牛肉。


    这是他的命！


    心满意足地盖上盖子，小李跨上他心爱的小摩托，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返回了网吧。


    他刚一推开门，吧台后面的网管就跟闻着味的狗一样，瞬间弹了起来。


    “李哥！你回来了！”


    小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李手里的打包盒。


    “买到了？是不是就是那个？”


    “那必须的。”


    小李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脸上写满了得意。


    小王激动得搓着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牛逼啊李哥！快，给我尝尝，就一片！一片就行！”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小李。


    然而，小李却把打包盒往怀里一抱，警惕地退后了两步。


    “你想什么呢？”


    小王愣住了：“啊？怎么了？”


    “怎么了？”小李瞪着他，“我跟你说，我为了这口肉，骑车横穿了半个城区。“”


    “”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还他妈花了二百块大洋！”


    “你想白嫖我一片？”


    “门儿都没有！”


    小李的态度斩钉截铁。


    “我告诉你，这点肉，我自己吃都不够！你别想了！”


    说完，他理都不理石化在原地的网管，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打开电脑，登录游戏，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餐盒，捏起一片酱牛肉，美滋滋地放进嘴里。


    吧台后面，网管小王感觉自己正在遭受世界上最残酷的酷刑。


    李哥那个狗东西，就坐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他把那个透明的打包盒，当成了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摆在显示器旁边。


    每打完一波团战，他就慢条斯理地伸出罪恶的爪子，从盒子里捏起一片牛肉。


    放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很慢。


    他甚至会闭上眼睛。


    每一次吞咽，喉结都会上下滚动。


    网管的眼珠子，已经彻底红了。


    “网管，给我拿瓶冰红茶。”


    李哥的声音悠悠传来。


    网管咬着后槽牙，从冰柜里拿了瓶冰红茶，重重地拍在吧台上。


    “李哥，你的茶！”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李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拿起冰红茶，又瞥了一眼网管。


    “怎么了这是？跟谁欠你二百块钱似的？”


    网管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李哥您慢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对于网管来说，这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游戏，没有电影，没有吧台的工作。


    只有牛肉。


    那纹理分明的牛肉，那挂着酱汁的牛肉，那入口即化的牛肉！


    “下班！”


    当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向午夜十二点，交班的同事推门进来时，网管感觉自己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下工作马甲，甩在吧台上。


    “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样冲出了网吧大门。


    他跨上自己的小电驴，拧动车把，电门直接轰到底！


    “啊啊啊啊啊——”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酱牛肉！他要买到那个牛肉！


    他一定要买到！


    否则，他今晚绝对会失眠，会做噩梦，会从床上饿醒！


    小电驴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疯狂飞驰，网管感觉自己就是秋名山车神。


    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奔向美食的决心！


    十几分钟后，伴随着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小电驴稳稳地停在了小吃街的入口。


    网管连车都来不及锁，拔腿就往里冲。


    他的心，在狂跳。


    近了。


    更近了。


    他已经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路口了。


    然而。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那个摊位前时，整个人，瞬间石化。


    摊位还在。


    但，已经空了。


    一个年轻老板，正拿着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不锈钢的台面，准备收摊。


    锅里，空空如也。


    盘子里，空空如也。


    网管的心里，也空空如也。


    “老板……”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牛肉呢？”


    杨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平淡。


    “卖完了。”


    “卖……卖完了？”


    网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才几点啊？”


    杨林把抹布一扔，有些不耐烦。


    “今天备的货少，收摊早。”


    “想吃，明天请早。”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