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仅不能走，还要互相监督，生怕有谁体力不支临阵脱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队伍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挪动着。


    终于，在临近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孙主管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挪到了摊位前。


    当亲眼看到那一大锅酱色油亮、颤巍巍的酱牛肉时，三十多双眼睛瞬间就直了。


    “咕咚！”


    又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吞咽声。


    眼前的景象，比那香味的冲击力还要强上一百倍！


    那一大锅酱牛肉，每一块都炖得软烂入味。


    酱色的汤汁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肉筋相间的部分，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半透明的琥珀色。


    被浓郁的酱汁紧紧包裹着，闪烁着油润的光泽。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酱牛肉吗？”


    “妈妈呀，我感觉我的口水已经流成河了。”


    “这肉……也太顶了吧！看着就想扑进去！”


    员工们一个个眼冒绿光，要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们恐怕真的会扑上去。


    杨林早就注意到了这波与众不同的客人。


    毕竟，三十多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目标实在太大了。


    他一边利落地从锅里捞出一大块牛肉，放到案板上，一边随口问道。


    “你们是一起的？”


    孙主管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对对对！老板，我们都是一起的！”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杨林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张张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你们这阵仗，我还以为是哪个旅行团来我们小吃街团建了。”


    这话一出，孙主管更来劲了，他挺起胸膛，自豪地说道。


    “老板您客气了！我们是听我们老板推荐才来的！”


    “我们老板，叫吴源！他说您是他大学同学！”


    “吴源？”


    杨林切肉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


    “原来是那小子啊。”杨林笑骂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又快了起来。


    孙主管一看有戏，赶紧凑得更近了些，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说了。


    “可不是嘛！我们吴总把您的手艺简直夸上了天，说是什么人间绝味，不吃后悔一辈子！”


    “这不，我们全公司上下，为了您这口吃的，昨晚愣是通宵加班，把今天的工作全干完了。”


    “这才求得吴总批准，包车过来一饱口福啊！”


    说到“通宵加班”四个字时，孙主管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壮。


    杨林听得是哭笑不得。


    全公司为了吃他一口肉，集体翘班。


    这事儿，搁谁谁都得宕机。


    “行了，别站着了。”杨林用刀背敲了敲案板，示意他们开始点单，“要多少？我这儿管够。”


    “要要要！”


    孙主管像是接到了圣旨，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需求。


    “老板，先给我们每人来一个顶配的肉夹馍！牛肉要多！汤汁要足！”


    “好嘞。”


    杨林手起刀落，一大块酱牛肉被他切成厚片，再飞快地剁碎。


    金黄酥脆的烧饼从中间剖开，塞进满满的剁碎的牛肉，最后再淋上一勺精华所在的浓郁汤汁。


    那瞬间，肉香、饼香、酱香混合在一起。


    第一个拿到肉夹馍的员工，双手都在颤抖。


    他也顾不上烫嘴，张开大嘴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咔嚓！”


    烧饼的外皮酥得掉渣。


    紧接着，牙齿就陷入了软烂醇香的牛肉里。


    牛肉被炖得入口即化，肥瘦相间，口感丰富到了极致。


    浓郁的酱汁在口腔里瞬间爆开。


    那员工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么样？快说啊！什么味儿？”


    后面的人急得直跺脚。


    那员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


    “呜呜呜……太好吃了！好吃到我想哭！”


    “值了！通宵加班值了！”


    剩下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催促着。


    “快快快！到我了到我了！”


    “老板，我也要顶配的！”


    杨林、苗婶和赵美艳三个人火力全开，却依然有些应接不暇。


    孙主管在一旁维持着秩序，同时也没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任务。


    他看着杨林，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杨老板。”


    “我们吴总还特意交代了。”


    “让我们回去的时候，帮他带几斤酱牛肉。”


    孙主管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吴源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多带点。”


    “要不然，我们……就别回来了。”


    杨林差点笑出声。


    这不就是拐着弯儿告诉他，自己公司福利好，老板体恤下属。


    为了口吃的能让全公司都出来团建嘛。


    杨林心里跟明镜似的。


    “行啊，吴源。”


    杨林心里冷哼，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


    “老同学嘛，就得互相‘帮衬’。”


    “今天不让你小子大出血，都对不起我这身手艺。”


    想到这儿，杨林擦了擦手，掏出了手机。


    孙主管一看这架势，心头一紧。


    “杨老板，您这是……”


    “没什么。”杨林晃了晃手机，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吴源的电话。


    “我得跟你们吴总，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这账算算清楚。”


    电话几乎是秒接。


    听筒里传来吴源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喂？杨林？”


    “你那儿……结束了没？我那帮祖宗没给你添乱吧？”


    杨林把手机开了免提，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添乱倒是没有。”


    “就是你这三十多号员工，热情太高涨，差点把我这小摊子给挤塌了。”


    “吴总，你这可有点不地道啊。”


    吴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声音都高了八度。


    “我还不地道？！”


    “杨林你摸着良心说！我这儿才是真的塌了！整个公司楼空了，一个活人都没有！”


    “前台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客户的投诉全转到我私人手机上了！”


    吴源越说越激动，简直是声泪俱下。


    “你说你，一个卖肉夹馍的，你把东西做得那么好吃干嘛！”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周围的员工们听到自家老板这番控诉，一个个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孙主管更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源话锋一转，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点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