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搏杀
作品:《我对国师一见倾心》 婢女提着绢灯在前引路,灯影在夜风中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姑娘请随奴婢往这边走。”婢女声音轻柔,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灯柄,“前头路滑,当心脚下。”
□□灵脚步从容,余光扫过周围静得出奇的营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答道:“奴婢名唤怜儿。”
“怜儿姑娘。”□□灵渐渐停了脚步,“受谁指派,引我至此。”
怜儿身形一僵,灯影明显晃动起来。
“奴婢……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国师营帐在北面,你却带我往南走。”□□灵笑得温柔,语气却逐渐变冷,“此处显然无人看守,若在这里死个婢女,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灯笼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怜儿猛的跪下,声线颤抖道:“姑……姑娘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将你带到前面那个营帐里,其余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泪混着冷汗滑落,她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她暗自悔恨鬼迷了心窍,竟为了几两银子,招惹国师大人的女人。
□□灵正欲接着盘问,眼角忽的瞥见一抹意料之外的身影。
端王?她凝神一看,那背影分明是赵峋,紧跟其后的还有一个男子。
不等怜儿反应过来,□□灵手刀落下击晕了她,随后悄然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灵贴着营帐的阴影疾行,软缎绣鞋踩在沙尘地上,无声无息。
她倏地顿住,耳尖微动——前方树下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殿下今日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招!”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来日在朝堂之上必能大展宏图。”
赵峋不以为然道:“父皇对我疑心未消,司徒晋一案亦悬而未决,此时万不可放松警惕。”
“殿下说的是!”那男子道:“现下司徒晋失踪,嫁祸他通敌一事……岂不是不可行了?”
赵峋未接话,□□灵微微探出头,接着月光,隐约看见了那中年男子的模样。
只听他又说道:“既如此,殿下手里的东西千万要处置干净,毕竟此案由国师主理……”
话未说完,赵峋侧首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讥讽道:“你在教本王做事?”
“微臣不敢!”男子慌忙道,“只是不知殿下之后有何打算,需要微臣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赵峋沉吟片刻后,忽的轻笑道:“急什么?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向暗处。
□□灵倏地转过身去,整个人藏在营帐后阴影处。
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混着夜风拂过的声音,她借势身形一闪,躲进了另一个营帐里面。
屏息静待片刻后,确认脚步声没有跟上来,方松了一口气。
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身后隐约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混着腥膻的热气向她袭来。
□□灵猛地转身,瞳孔骤缩——一头壮硕的黑熊人立而起,獠牙森白,涎水顺着齿缝滴落。
黑熊前掌重重拍下,速度极快,她旋身急避,熊爪擦着耳际掠过,“刺啦”一声撕裂了她的裙角。
她本能地想往外面跑去,但此时出去,很有可能碰上赵峋,到时候引起他的怀疑,就麻烦了。
略迟疑间,黑熊暴怒低吼,再次扑来。她抄起案上铜壶砸向熊眼,趁它吃痛踉跄时,足尖后撤,与它拉开了距离,熊掌拍碎木案,碎木飞溅而来。
□□灵拨开肩上的木屑,唇线紧抿。
这黑熊出现得蹊跷,且状态格外狂躁,看起来像是被下了药。
难不成,是冲着她来的?
隔着几个营帐,赵峋听到了声响,驻足问道:“什么声音?”
松墨循声望去,思索道:“好像是从兽苑传来的,听说此处到了夜晚经常有猛兽躁动的声音。”
赵峋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营帐中,□□灵已逐渐失去耐心,黑熊接连几次朝她扑来,都被她躲过。她武功虽好,但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与黑熊正面搏斗还是有些吃力。
一时半会不能逃出去,但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杀了它!
黑熊亦失去了耐心,愈发狂躁地朝她扑来,她一个翻滚避开,顺势捡起断裂在地上的一截桌腿。
“畜生!”她纵身跃起,手中断木朝着黑熊右眼狠狠插入,一条血柱顿时喷涌而出,她眉心紧蹙,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她呕吐。
黑熊痛嚎着挥掌反击,她借势蹬着脊背腾空,落地后,她单膝跪地,视线落在手上那粘稠的血色浆液,眼神止不住地颤动。
该死!□□灵忍不住咒骂道,亏得她一身本领,竟有此等致命的弱点。
腥血喷溅,黑熊彻底发狂,撞翻烛台点燃了帐布。
满目血色的刺激下,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恍惚,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自己会武功,只想找个温暖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灵,今天你要是死在这头畜生手上,那场面一定比现在晕过去难看多了!”
她气息紊乱,眉宇间尽是孤注一掷的决然,仅存的求生意志使她强撑着抬头,在黑熊淬着火光再次扑来时,她强稳着身形。
“一、二、三!”
断木猛地插入黑熊左眼,鲜血喷溅在她脸上。
意识渐渐模糊,她控制不住身体向后倒去,余光只见帐帘被大力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疾行而来,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大手稳稳托住她的腰肢。
她轻得惊人,像片枯叶般落进他怀里,苍白的脸上满是血迹。
沈策的呼吸一滞,目光死死盯着她染血的衣襟,狰狞的血迹在她的衣裙上晕开,握着断木的右手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她明明那么怕血,却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沈策下颌线条绷得发紧,视线触及她皱起的眉心时,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微微发颤。
地上的黑熊尚在挣扎,长风一剑刺入心脏,黑熊瞬间没了气。
沈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声音低哑得可怕:“传太医!”
春猎晚宴的篝火还在噼啪燃烧,烤鹿肉的香气却已被血腥味取代。乐师们的丝竹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的琴弦。
看管兽苑的仆役和负责巡逻的侍卫黑压压跪了一片,粗砺的砂石硌进膝盖,却不敢挪动分毫。
“爷,负责看管兽苑的三十五人都带过来了。”长风道。
沈策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月白色的锦袍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每一声轻响都像催命的更漏,让跪伏在地的人们脊背发寒。
“给我一个解释。”
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地,却让三十余名仆役瞬间瘫软如泥。最年长的驯兽师张老头被拖到篝火前时,裤管已经渗出腥臊的液体。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缝里全是草屑与泥土。
“国师大人明鉴!”张老汉的额头在砂石上磕出闷响,“一个时辰前我分明检查过,那黑熊锁着三道铁链,关……关在兽笼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出来,我……我……”
话未说完,沈策似乎失去了耐心,抬手一挥,底下的侍卫立马会意,手起刀落,张老汉的脖颈血柱喷出,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余下的人皆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长风执剑而立,厉声道:“国师有令,兽苑所有看守人等,玩忽职守,军法处置!”
侍卫们齐声应诺,腰间佩刀寒光凛冽,如狼似虎地扑向瘫软的兽苑众人。
求饶声、哭喊声瞬间响彻耳际。有人抖若筛糠,有人拼命叩头,寒光出鞘之际,所有杂乱的声音瞬间止住。
肃杀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猎场,沈策眼锋一转,冷冷地看向跪在角落的婢女。
怜儿泪如雨下,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嘴里呢喃着:“国……国师饶命……”
“从实招来,尚可留个全尸。”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眸注视着地上的人。
“是……是萧世子!”怜儿颤声道,“他身边的随从给了我十两银子,要我将夫人带……带到南边的营帐去,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求国师饶命啊!”
不出所料,能想出此等下作狠毒的法子,也只有他了。
此时,另一名侍卫道:“国师,孙太医来了。”
孙太医是太医署资历最深的医者,平常除了给皇帝看诊,只有国师传唤能随叫随到。
“回禀国师,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孙太医须眉长垂,精神矍铄道,“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休息几日便能恢复。”
沈策直身浅笑道:“有劳孙太医。”
孙太医身后紧随而来一个嬷嬷,曾是先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在宫里颇有声名。
长风拱手道:“周嬷嬷。”
周嬷嬷颔首回了一礼,随即走至沈策身旁,低声道:“夫人方才醒了,奴婢已为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只是夫人让奴婢给国师带句话。”
沈策闻言回眸:“她说什么?”
“这……”周嬷嬷犹豫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挺胸清了清嗓子,学着□□灵的语气说道:“沈策!我这双手从小到大连皮都没破过,这次被害成这样,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说完立马低头,恢复了一贯循规蹈矩的模样。
她久居深宫,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数,国师这位侍妾,无论样貌或是气质,与京中的世家贵女比起来,都毫不逊色。
国师深夜请她前来,若不是因为此女子身份不凡,寻常奴婢伺候不了,那便只能说明国师当爱重她。
且听她与国师说话的语气,亦能看出在二人的感情中,显然她才是上位者。
周嬷嬷见沈策不语,抬眸瞧了瞧他的脸色,却见他脸上挂着浅笑。
“来人,去请萧世子。”
北面公主营帐中,哐当一声,茶盏掉落在案上。
“你……你是说,她徒手杀了一头……熊?”
赵嫣指尖轻颤,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难不成她真的有狐仙之力?
贴身侍女沉香道:“千真万确,国师下令今夜看守兽苑的所有人军法处置!”
赵嫣眼神一颤,他竟为了区区一个侍妾如此大动干戈。
“可是黑熊关得好好的,怎会突然出现在营帐中?”
沉香略迟疑道:“听说……是萧世子干的。”
什么!赵嫣顿觉脊背发凉,她这个表哥虽说平时行事荒唐了些,她也不爱与他亲近,但毕竟是萧家唯一的嫡子,与她连着血脉,若真出了什么闪失,母妃那边只怕不得安宁。
“随我前去看看!”
观猎台周围整整齐齐守了一众士兵,赵嫣还未靠近就被侍卫拦下。
“殿下,国师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
赵嫣怒道:“你敢拦我?”
侍卫不敢回话,亦不敢轻易放人,只得差一个人进去通报。
“啊——!”此时里头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萧煜被铁链悬吊在半空,身子随着鞭势摇晃,嘴里呐喊着:“我乃国公府的世子!你们……啊——”
鞭子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下,他惨叫着,嘴角已渗出血水。
“你们胆敢对我用刑!”他浑身肌肉绷紧,指节因剧痛而痉挛,却仍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我爹不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鞭接一鞭落下,锦衣早已碎成血布,惨叫声接连不断,赵嫣心急如焚时几欲闯进去时,长风终于走来,朝她行了一礼道:“殿下恕罪,国师正在处置犯人,还请殿下回避。”
“犯人?呵……”赵嫣冷笑道,“你们有证据吗?就轻易定罪!”
长风不卑不亢道:“萧世子收买看守兽苑的人,私自放出黑熊,伤了国师夫人,人证物证俱全。”
赵嫣脸色骤变,强装镇定道:“那你们也不能私自用刑,况且,那侍妾不是没事吗?”
夫人?她不过一个侍妾,凭什么叫她夫人?
想不到沈策为了一个女人,竟不惜得罪荣国公府,与萧家为敌,纵使他权势滔天,萧家又怎会轻易罢休!
长风并不接话,只言道:“还请殿下莫要让小的难做。”
跟着沈策久了,不苟言笑时,他脸上亦有了几分神似的冷峻。
赵嫣见此处行不通,又不能放任萧煜不管,沈策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经他手下受刑的人,不死也残。
思索片刻后,她决定去找赵屿商议。
“我们走!”
赵嫣拂袖而去,身后鞭声如雨,打了整整五十鞭才停下。
萧煜后背已血肉模糊,冷汗浸透了鬓发,铁链解开之际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赵峋在暗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有意思!”他眼中燃起兴致,吩咐道:“去查查那个侍妾的身份。”
“是!”
他倒想看看,能让沈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