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落荒而逃的背影
作品:《错良缘》 一个白日,陆家揪出了四个探子,有陆府老人被人收买,亦有进府时间不长的仆从,这些皆不是能接触到主人院的人。
一个在被发现的时候,当场触墙而亡,一个欲跑,被家卫摁住,还有两个老人,自知跑不掉,只哀声求饶。
连陆大夫人都惊诧,向来管家严谨的老宅,竟混进了这么多探子,而后一想,也觉非是何稀奇事。
陆家如日中天,每一代都能有强干之人接住上一代的荣华,这般人家自是会被不少人盯上。
只是,这些人中并没有查到明确能与木婉秋接触的人。
陈稚鱼听闻此事,**沉思片刻,而后缓声道:“不妨多留意那些平素难与我们接触之人,譬如浣衣房、花鸟房的四五等丫鬟。尤其要寻那些容貌普通、毫不起眼的,这类人最易被忽略。”
陆大夫人闻言,眉梢微挑,虽有讶异,却也依言吩咐下人重新排查。这一次,果然顺利在花鸟房找到一名负责洒扫的丫鬟。
那丫鬟生得方脸淡眉,眼神黯淡,唇形亦是平平无奇,一眼望去,既无出众之处,也无半点让人记挂的特质,恰是陈稚鱼口中“最不惹眼”的模样。
“昨日,便是你私下接触了西跨院的木姑娘?”
那丫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底的愤愤之意却藏不住,直直落在陈稚鱼身上——那目光毫无恭敬,更无半分敬畏,反倒似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
陆菀见状,拍桌而起,怒声斥道:“混账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怒视主家!”
丫鬟忽然低笑两声,目光扫过陆菀,又落回陆大夫人身上,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主家?谁的主家?她可算不上我的主母!如今这间屋里,唯有大夫人与菀姑娘,才是奴婢的主家。”
这话一出,陆菀气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去看陈稚鱼的神色,却见她面色平静,仿佛方才那番挑衅之言,半分未入她耳。
陈稚鱼缓缓开口,语气无波无澜:“既已将你抓住,便定要从你口中撬出实话。你不必用言语激我,这些话于我而言,毫无影响。若不想受皮肉之苦,便乖乖交代。”
丫鬟却不肯服软,死死盯着她,字字带刺:“你何必装得这般无畏?你抢了旁人的位子,做了一年少夫人,享了一年荣华,如今却要人家世家贵女在你面前行妾室之礼,你配吗?”
这番话无不是证明她心系木家,极有可能是那木家一早就安插在陆家的棋子,是那木婉秋的帮手。
“我自然配。”陈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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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一声声音添了几分锐利声音清亮不容错辩:“我既进了陆家的门坐了这少夫人的位子便是陆家宗亲族老都认下的。我又何须妄自菲薄说自己不配?”
丫鬟还想再开口讥讽一旁的唤夏岂能看着她羞辱姑娘?上前两步扬手便甩了两个耳光。她是习武之人手劲极大这两巴掌下去丫鬟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亦渗出血丝。
“再敢诋毁少夫人我便打掉你的牙!”唤夏怒目而视语气狠厉。
陈稚鱼淡淡收回目光看向那捂着脸的丫鬟语气笃定:“如此看来你倒是忠心木家。你接触木姑娘给她传递消息无非是想让她去救大少爷好让陆家欠下她一份救命之恩是吗?”
丫鬟挨了两掌口齿虽有些含糊话中之意却清晰可辨:“是又如何?唯有木姑娘这等世家贵女才配得上大少爷!她本就该是大少爷的妻子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乘人之危他们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我是木家早早就派来的人本是替小姐看着、守着却没料到还是让你捷足先登了!”
她的声音呕哑难听字字却似针扎得人心头发紧。陆大夫人与陆菀听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来此事果真与木婉秋有关!可她一介女子怎会有这般能耐能寻到山匪贼寇策划劫杀之事?莫非这场针对陆曜的劫杀本就是她一手安排?
诸多猜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陈稚鱼的眉眼亦瞬间冷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然盖棺论定之际她忽然轻笑出声那笑意冷淡中带着几分讽刺目光直直锁着那丫鬟:“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出口成章倒像是读过些书的。你这嘴一张一合便将所有事都牵扯到木姑娘身上自己反倒成了忠心不二的义仆真是好口才。”
丫鬟脸色骤变身子却依旧直挺挺地梗着唯有眼底一闪而过的飘忽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与不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如何揣测我便是忠于木家忠于我家小姐!”
这话一出陆大夫人母女也猛然反应过来——方才竟险些被这丫鬟带偏了思路!陆大夫人怒视着丫鬟
陈稚鱼知晓这丫鬟骨头硬的很再说下去她依旧不会吐露半字真言果见那丫鬟仍要狡辩陈稚鱼眸色一沉不耐再她身上浪费时间便对陆大夫人道:“大伯母不必再等了。这丫鬟嘴硬如铁若不上些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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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怕是难从她口中问出半句真话。”
丫鬟闻言浑身一颤抬眼瞪着陈稚鱼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怨毒:“你的真面目终究还是暴露了!平日里装得再如何温婉和善内里却是心如蛇蝎歹毒至此!”
唤夏听得怒火中烧攥紧了拳头回头看向陈稚鱼。见自家姑娘神色依旧平静并无动怒之态才强压下冲上去教训那丫鬟的冲动只死死盯着对方眼神冷厉。
这时候方夫人缓缓起身面色肃然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威严:“来人!将这罪奴拖下去动刑逼供!今日务必让她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全盘招来!”
……
丫鬟被堵了嘴拖下去后屋内骤然静了下来。窗外天色已暗暮色沉沉压着檐角白日里的风波闹得众人身心俱疲
唯有陈稚鱼仍维持着方才的坐姿神色未变仿佛还陷在沉思里。
方夫人吩咐完事宜转身在她身旁坐下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如常又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指尖满是疼惜。
陈稚鱼这才回过神抬眼看向方夫人恰好撞进她满是心疼的目光里。心口微微发涩她轻轻往方夫人手心蹭了蹭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泄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丫鬟的恶语相向她本未放在心上。她与陆曜虽始于交易可一年相处下来早已生出真感情岂会被三言两语轻易动摇?真正让她难安的是自清晨陆夫人与太师传回话后便再无半分动静。
她满心都是担忧怕陆曜有半分差池更怕他是伤情过重才滞留东宫迟迟未归。
“二娘我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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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怕他……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人心上带着细碎的颤抖。
这话落在屋内三个女人耳中无不替她心酸。方夫人更是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子挚这孩子福大命大。他幼年时曾有高僧为他批命说他一生官运亨通纵有劫难也总能逢凶化吉。他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功德的人这辈子自有享不尽的福气你放心便是。”
陆菀也连忙帮着宽解:“那高僧算得可准了!他还说我将来是富贵无极的命格如今瞧着可不是没说错嘛!”
陈稚鱼闻言对陆菀牵了牵嘴角只是那笑意浅浅的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牵强。
晚间陆夫人回来了。
她没想到天都已经黑透了她赶回来收拾几件衣裳顺便问问府中情况竟在慕青院迎面碰上披着斗篷的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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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对上时,陆夫人这个历经风雨的长者,都免不了的浮现几分尴尬之色来。
她脑子里在想,若是她扑上来情绪激动,自己该如何安抚的时候,只见她缓步走上前来,还不忘行礼。
“婆母大安,您可回了,儿媳心中,担心得很,不知夫君那边如何了?”
她语气平缓着,情绪也未太过波动,只是眼里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关切之意。
她心里知晓,陆夫人这个时候才回来,想是要躲着自己了。
没有预想中的爆发,陆夫人稍稍安心了些,对着她,如今是心虚也有,心疼也在,只怕还未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时,自己说漏了嘴,让她知道目前的情况了。
“他今天早上才醒过来,只是伤势过重,醒来还没一个时辰就又睡下了,伤在头部极为凶险,恐怕这半个月都不便轻易挪动。”
这么说,他短时间内是不能回来了。
陈稚鱼脸色微僵,眼里的情绪一寸寸低了下去。
“你呢?今日我同你公爹传话回来,特意叮嘱了,让你莫要担心,好好在家养着身子,你今日可还好?”
陈稚鱼勉力一笑,直道:“而且一切都好,今日三餐顿顿都吃了,脉搏稳定,胎儿稳定,儿媳也不觉吃力……婆母,我今天情绪也很稳定,不会再像那天冲动之下,急昏头脑,不顾自己与孩儿的安危。”
看她这般极力的表示自己的安稳,陆夫人心中甚慰,正要说“如此就好”时,便见她眼神变得很小心,语气都变得低微。
“所以,待明日,儿媳能去东宫看看他吗?就看一眼,我安安心。”
陆夫人喉头一哽,在心软和退让之间,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她正了神色,看着她语气不算严厉,但这般情况之下,也让她感到教训了。
“你该听话,先眼下这般情景,你还是安心的守在府中,母亲又怎会骗你?他那边无需你操心。”
“可我,是他的妻啊……”
陆夫人深吸了口气:“你不只是他的妻,你还是孩子的母亲,如今的你,你肚子,才是重中之重,你怀着的可是二房的嫡长孙,为陆家负责,也要向祖先交代,母亲断不能依你。”
说罢,她转身就走,只叫艾妈妈去给她收拾两套衣裳,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态。
陈稚鱼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