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听母亲的话

作品:《错良缘

    立春气候料峭的寒风仍恋着廊下角落不肯走卷着檐角未融尽的残雪碎末扑在人脸上凉得发疼。


    可此刻风像是被这凝滞的对峙攥住了似的骤然停了——廊下只剩彼此交叠的呼吸声粗重的、轻缓的混着蔡氏胸腔里越跳越响的心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喉咙蹦出来。


    蔡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皮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陈稚鱼指节攥着帕子拧出深深的褶子。


    反驳的话早堆在了嘴边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陈稚鱼既敢开口定是握了些把柄


    心头几番翻涌羞愤与慌乱快要压得她破功时蔡氏忽然攥紧了拳——她可是兵部尚书的夫人论身份、论体面哪轮得到一个刚嫁入陆家的黄毛丫头震慑?况且她与女儿私下说的那些密语无第三人在场陈稚鱼又能拿什么当证据?


    底气一涌上来蔡氏腰杆瞬间挺直语气也硬了几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一个新妇不懂规矩我不同你计较。去把你婆母叫来!我的女儿在你们陆府出了事我没找你们算账你反倒倒打一耙问起我的不是来?”


    陈稚鱼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轻笑可那笑意半点没达眼底说出来的话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下下割着人的面皮:“凭你们那漏洞百出的下作手段也配见我们陆家当家的夫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蔡氏骤然发白的脸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该庆幸此刻站在这里与你对峙的是我。若是婆母来以她护短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就怕你的女儿今日不仅要遭毒症的罪连你这个‘尚书夫人’都难带着体面走出这陆府大门更别提‘善终’二字了。”


    蔡氏被这话唬得心头一跳脚步下意识往后挪了半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甘随即冷哼一声强撑着气势道:“少在这儿装腔作势吓唬我!我堂堂尚书夫人难不成还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几句狠话?”


    蔡氏这番强撑的诡辩让陈稚鱼眉尖几不可察地蹙起——她原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如今看来再与她打口舌官司已是徒劳。


    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温和尽数褪去。


    哪怕身前站的是兵部尚书夫人她的气势也半分未被压迫反倒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硬:“事已至此蔡夫人还在强辩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在我陆府偏僻处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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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人难不成真当旁人都是瞎子、聋子?眼下没将证据直接甩在你脸上已是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给足了你尚书府的脸面。”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淬了寒的刀锋直直落在蔡氏脸上:“想必婉蓉姑娘指缝里的药粉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干净吧?从你们下了席面她指尖那点若隐若现的白痕我可是一直盯着呢。”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蔡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指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方才只顾着慌乱竟忘了让女儿清理指缝。


    陈稚鱼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若是蔡夫人不信我现在便让医女去搜一搜想必婉蓉姑娘身上还藏着那包没来得及丢弃的银箔纸吧?”


    “你……”蔡氏浑身一震看向陈稚鱼的眼神彻底变了——方才的故作镇定、强撑的体面此刻全碎成了慌乱与惊惧连嘴唇都开始哆嗦。


    “如此经不起推敲的作案方式你们母女也敢拿来害人?”陈稚鱼语气里添了几分嘲讽“须知害人终害己。今日若不是我提前防备那药粉真落进了我家姑娘茶里毁了为她今日精心准备的席面你们居心可恶害人欲死何其可恨!我大可学你的招数将她痒得失态的模样引去前院男客面前让众人看看尚书府小姐的‘风采’。如今我没这么做你该感激我留了余地。”


    最后一句话落下蔡氏踉跄着往后大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抬起手指着陈稚鱼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来只剩满眼的震惊与无措。


    方才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了下来只剩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神还残留着几分不甘的倔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硬气只剩被逼到绝境的冷硬:“事到如今你直说吧究竟欲如何处置?”


    陈稚鱼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绣纹神色平静无波:“等婉蓉姑娘药浴结束、毒性稳住后陆家会派马车将她送回木府。至于蔡夫人”她话锋一顿目光落在蔡氏瞬间紧绷的脸上“您现在该想的


    “你什么意思?”蔡氏猛地蹙眉心头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婉蓉还病着你却要赶我走?”


    “蔡夫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陈稚鱼抬眼语气里添了几分冷意“莫非你们母女蓄意害人不成还想让陆家替你们瞒着、替你们背这个‘照料不周致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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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黑锅?”


    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说起来,我倒有些怀疑——先前木家与陆家因未成的婚事起了龃龉,此次你们这般行事,难不成是木尚书暗中指使,想借此给陆家添堵?”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蔡氏头上,她脸色“唰”地一下彻底黑成了锅底,方才压下去的惊惧与后怕全从眼里冒了出来,连声音都带了颤:“你休要胡说!此事与夫君无关,全是我……”


    “我自然知道与木尚书无关。”陈稚鱼打断她,语气稍缓,“以木尚书的行事风格,即便两家关系不复从前,他也绝不会指使妻女用这等阴私手段害人。”


    她看着蔡氏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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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分量:“所以,蔡夫人,我没将此事定性为‘木家蓄意谋害陆家女眷’,也没声张出去,已是给足了木家颜面。这份余地,你该感激涕零才是。”


    蔡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出半句话——陈稚鱼这话戳中了她的软肋,若此事真被扣上“木家蓄意害人”的帽子,别说她,连木尚书在朝堂上都会颜面扫地。此刻的她,终于没了半分尚书夫人的体面,只剩满心的庆幸与无措。


    看着蔡氏脚步虚浮、几乎是扶着廊柱踉跄离去的背影,陈稚鱼唇边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随即又淡了下去,只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哼,没再多说一个字。


    她并非真的想对蔡氏母女手下留情,她们敢在这样的日子给陆家好看,自是没有对他们手软的道理,只是眼下局势微妙——太师与陆夫人早有交代,陆木两家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今日这般“留余地”,看似是退让,实则是将“木家女眷在陆府行恶反自食其果”的把柄攥在手里,往后木尚书在朝堂上与陆家交涉时,便多了一分可拿捏的筹码。这些深层算计,蔡氏那般只懂逞一时之快的人,自然看不明白。


    正思忖间,屋内传来医女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掀帘禀报:“少夫人,婉蓉姑娘醒了。”


    陈稚鱼颔首,抬步走入屋内。床榻上的木婉蓉已褪去先前的焦躁,脸上的潮红散了大半,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想来药浴已见成效。她听见动静,眼珠子缓缓转过来,看清立在床边的人时,瞳孔微微一缩,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与几分不易察觉的怯意:“陆……陆少夫人?”


    陈稚鱼走到床榻边,目光扫过她仍有些泛红的手腕——想来是先前抓挠时留下的痕迹,语气平淡无波:“感觉如何?身上的痒意该退得差不多了吧。”


    木婉蓉下意识攥紧了被角,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支支吾吾道:“还……还好,不怎么痒了……”她心里满是慌乱,不知道自己**的事、还有母女俩的算计,陈稚鱼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娘呢?”


    陈稚鱼翻看旁边医女放下的药膏,随口回道:“哦,她这会儿,应当在木尚书面前请罪罢。”


    木婉蓉:“……”


    陈稚鱼没打算同她多说,只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的道:“等你歇好了,就送你回去。”


    说罢,她便要离开,木婉蓉心思杂乱,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挣着坐了起来:“少夫人!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稚鱼挑眉,指了指自己,呵笑一声:“你问我啊?我怎知呢?你们母女做的好事,还是等你回去,好生问问你母亲吧,毕竟,你那么听她的话。”


    说罢,还冲她笑了一笑。


    木婉蓉怔住,明明身上不痒了,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