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处死

作品:《错良缘

    绿萼**她的死是断在夏莲心头的最后一根弦。


    白绫绕过颈间时


    云楷的眼眸冷得像腊月寒冰砸在青砖地上能裂出缝来他目光放在陈稚鱼身上对夏莲的处置终是看了几分陆家的面子。


    若非夏莲之功没让陆家的少夫人遭了他一双儿女的计谋但凡那两个畜生得逞如今陆家和云家只怕真是要**了他沉声出口:“人可留下只是往后不能从她嘴里说出一个字来且她再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陈稚鱼微默涩然点头她比谁都清楚这样极体面的人家**灭口是最不会出错的如今退让到这一步已然是极限。


    夏莲从廊柱后绕了出来先一步上前叩首于地额角撞得青砖笃笃作响她声音颤抖却坚定不移:“奴婢自会了断声线不叫老爷费心。”她抬起头时脸上竟带着一丝近乎痴傻的笑意眼底却汪着泪像被雨水打湿的残烛。云楷怔默终是闭了眼。


    当日午后夏莲央鸿羽寻来最烈的烧喉药。药汁入喉时那痛楚堪比烈火焚腔她攥着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青冷汗浸透了中衣却死死咬着帕子不肯出声。


    痛到极致时意识反倒清明——绿萼脖颈上青紫的勒痕白绫上蜿蜒的血印桩桩件件都在提醒她活着已是天恩。


    待到喉间肿消她再想说话只余下嗬嗬的气音。镜中映出的容颜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亮得惊人。她抚着喉咙笑起来泪水混着笑意淌了满脸落在手背上是滚烫的。


    足矣了……她这般低贱之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能苟且偷生她已经很感恩了。


    云楷将她留在陆家原是要将她发往庄子陈稚鱼思索一番做主送她去了荣大伯赠予的那处别院。


    临行前夏莲对着陈稚鱼重重磕了三个头额间红肿一片终究是连句谢语也说不出只望着那抹素色的衣袂很想去触碰很想亲口告诉她她有多感激她。


    风波看似平缓实则尚未平息陆家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云楷已无心久留。


    云享与云婵的事如同埋在云家祖坟里的炸雷只需“**”四字便足以让百年清誉化为飞灰。


    在妹婿和外甥来到他面前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时作为父亲他本该是不信的为此还动了手可冷静下来后他心如刀割仿佛被一记重锤擂了个


    大洞。


    偏偏这般郑重地到了他的面前告知此事的是他一向公正严明的妹婿是大齐的太师让他不得不信连骗自己都不行。


    他从家走时连夜**息将所有知情的下人均作了处置只求将这桩丑事死死摁在尘埃里。


    ……


    暗室之中云享换了一身干净襕衫发丝却如乱草般披散眼底是掩不住的萎靡。


    乍见父亲身影时他眼中先是迸出狂喜仿佛溺水者抓到了浮木可那狂喜转瞬便被更深的恐惧吞噬——从前日思夜想盼着家人来救此刻真见了父亲看着他眼底没有波澜的情绪却恨不得缩入墙缝里去。


    云楷身后陆曜立着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望着云享喉结滚动终是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难掩的疲惫:“母亲本想留舅舅再多留几日只是云婵那边……再拖不得了且舅母一人在家也实在担心……”


    云楷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久久未移。这对最小的儿女原是云家最娇养的存在。


    不必承家族重负不必为联姻远嫁


    心痛如绞却连痛呼都发不出。他望着眼前瑟缩如鹌鹑的儿子又想起已魂归黄泉的女儿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今日便带他回去。你舅母那边我自会交代——这是云家的事断不会累及陆家。”


    话音落侍从已上前铁钳般的手扣住云享臂膀。他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垂死的困兽陡然爆发出力气嘶声大喊:“爹!是他们设计陷害我!是陆家设了局!”


    云楷立在原地只静静看着他目光沉沉如古井无波。那张曾被他视若珍宝的脸上此刻只剩扭曲的怨毒与狡辩。他终是重重阖上眼将眸底翻涌的失望、冷寂与一丝残存的痛惜全掩在了眼睑之后。


    身后侍从早已会意手起掌落利落砍在云享后颈。他正欲再嘶吼些什么脖颈一软激愤的话语哽在喉头身子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软趴趴倒了下去被侍从半拖半架着带了出去门外停着离去的马车。


    陆曜立在一旁薄唇紧抿如刀刻侧脸线条冷硬。先前**的伤口在沉闷的气氛里隐隐作痛牵扯着心口也泛起钝涩的麻。他望着云享被拖走的背影终是一言未发——事到如今再多言语皆是多余。


    云楷转过身看向陆曜时神色已恢复了几分世家主君的沉稳


    只是鬓角似又添了几缕霜白。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你父子**之事与云家绝无干系。只是……你二人自云家离去我等未能周全护佑才叫歹人有机可乘此乃云家之责。”


    这话是退步更是了当地将界限划得分明云家此刻自身难保内宅丑事如附骨之蛆哪有余力再细究刺杀原委?


    但这句“责”却又稳稳维系住了两家的情分——纵是晚辈混账不堪云陆两家姻亲之谊仍在大族之间本就该是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不可随意分解的。


    陆曜目光闪烁一拱手算是领了这话:“舅舅言重了。”


    说话的功夫人到门外。


    风穿朱门卷起廊下灯笼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砖上拉得忽长忽短。


    云楷不再多言转身登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沉闷地驶向暮色渐沉的长街。


    陆曜立在原地直到那车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转身回府。


    ……


    云享悠悠转醒时只觉浑身筋骨都似被捆仙索勒着动弹不得。身下是冰冷湿滑的泥地混着腐叶的腥气钻入鼻腔哪还有半分马车里的安稳?他猛地睁大眼睛


    嘴幸而未被堵住他正欲嘶吼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两个黑衣侍从挥着锄头在月光下刨开一片新土。那坑越挖越深渐渐能容下半个人身湿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得他牙关打颤。


    “爹?爹!”他拼命扭动脖颈终于在远处山岗上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云楷负手而立银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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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洒在他肩头仿佛覆了层寒霜不知正望着那片沉沉夜色。


    云楷闻声转过身步履沉稳地走来。那双曾盛满慈爱的眼眸此刻竟比山间的月色更冷往日看他时总带着三分纵容的暖意如今全被冻成了冰碴子直直刺得云享从骨髓里往外发冷。


    侍从们充耳不闻周遭动静只在万籁俱寂的山野里一下下挥着锄头。泥土簌簌落下坑已深至半腰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云楷在他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地上如困兽般惊慌的儿子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还有什么话想说?”


    云享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目光死死盯着那深坑泪水混着泥污淌满脸颊:“爹!儿错了!儿真的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娘还在等我们呢!”


    “你错了?”云楷微微挑眉语气里


    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平静,“你倒说说,错在何处?”


    “我……我不该与妹妹行那悖逆人伦之事,更不该……不该在小姑府里算计陈稚鱼……不!爹!”他猛地一顿,眼里竟又燃起一丝狡辩的希冀,声音急促起来,“并非儿要设计!是小妹!是云婵她看不惯陈稚鱼!还有陈稚鱼,她……她曾暗示过对儿有情意,儿也是被她勾引,才一时糊涂啊!”


    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云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缓缓摇着头,失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陆曜之才,容貌学识,品行涵养,皆远在你之上。稚鱼既有这般良人,怎会垂青于你?享儿,便是编谎,也该有几分道理。”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沉痛:“从前只当你天资平庸,不堪重任,想着云家基业有你兄长支撑,便让你自在些度日,你娘更是将你捧在手心,何曾亏待过你?却不想,父母的慈爱与放纵,养出的不是知礼懂事的儿郎,竟是滋生恶念的温床。”


    “你敢与亲妹行苟且之事,敢在亲家府中兴风作浪,为脱罪责,竟能狠心攀诬已死的妹妹,如今还要将脏水泼向无辜女子……”云楷的声音越来越冷,到最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若是个女儿家,我尚可将你囚于家祠,了此残生。可你是云家男嗣,身负家族声名,留你在世一日,便是云家一日的耻辱,祖宗的颜面,都要被你败尽了!”


    他仰头望向天边冷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一片死寂。那眼底的湿意终究是没忍住,顺着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闪了一闪,便消失在鬓角。


    “动手吧。”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儿子,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莫要让他再污了这山间的清净。”


    云享的惨叫声瞬间划破夜空,却很快被泥土掩盖。侍从们默默地填土,锄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野里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为这段荒唐的人生,敲下最后的丧钟。


    云楷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身形在月光下拉得孤直而萧索。山风吹过,卷起他衣袍的一角,也卷走了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