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陈稚鱼的沉默

作品:《错良缘

    裹着一身热烈气息陆曜策马赶来翻身下马后到了分叉口未有迟疑问了她在的厢房便大步赶过去了。


    陈稚鱼刚涂了点口脂掩盖惨淡的唇色倚在门边看那男人走来刚扯出一个平和的笑来未语人就被拉了过去被他上下仔细地打量着。


    “大少爷……”她启唇唤了一声见他面色沉沉又忙改了口:“夫君来得可急?”


    陆曜看她对上她满是红血丝的双眸心底一抽未答她此话指腹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反问:“昨夜受了惊吓可受伤了?”


    陈稚鱼连连摇头:“未有是婆母被伤敷了药止了血。”


    陆曜“嗯”了一声哪怕得到消息的时候知她未受伤害但也还是怕她受了惊吓总要来亲眼看看为好。


    “我来看你一眼现要去母亲那儿问安。”他说罢松开了拉住她的手。


    陈稚鱼稍顿咬了咬牙问:“夫君眼下崔家只有一哑娘刘氏失血过多恐也撑不过去了此事…要如何处置?”


    处置二字说出口是那样的涩口她微咽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反应。


    陆曜神色变得淡漠下来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他道:“胆敢行刺主家罪无可恕!”


    陈稚鱼哑然神色忡怔咬牙问了句:“您来时可听说了这件事的缘由?”


    陆曜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的不似过往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他眼底的冷淡似是要将人冻住一般。


    “无论是何缘由奴仆行刺主家都是重罪这没什么好说的我先去看看母亲。”


    话毕他抬步离去陈稚鱼怔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这位大少爷并非寻常见到的软和。


    陆曜行至分叉口回想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心有异样在进母亲房间之前他顿了下来转头看魏忠:“刘氏因何刺伤夫人?”


    魏忠神色变得犹豫起来心虚得别过眼去事关夫人娘家家私他如何好说的?


    见他这般吞吞吐吐陆曜便知此事另有隐情了当下往僻静处走了几步勒令他务必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魏忠只好如实相告。


    陆曜神色发沉尤其是听到此事因云家之故时眼眸里闪过一丝暴戾又极快地掩盖了下去。


    魏忠这些暗卫


    陆曜沉脸往外走心里恍然


    ,难怪,她会问自己如何处置,想来她心里已经有了是非,只是碍于此事牵扯甚广,不能说罢了。


    ……


    得知大儿来此,陆夫人整理了下衣裳,命玉书去厨房热点粥来,自个儿起身正欲往外去,就见大儿大步进来,动作小心侍候在身边。


    “娘,儿来晚了,叫您受这么大的罪。”


    陆夫人看他,便如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浅浅一叹,语气逐渐愤懑:“意料之外的事,谁知一向老实的崔家,竟包藏祸心,儿啊,这些刁奴若不狠狠惩治,往后谁都敢效仿,那主家威严何在?简直是要翻天了。”


    陆曜眸色深暗,扶着母亲坐下,而后才问:“可知那刁奴因何缘故伤人?”


    陆夫人目光闪烁,坐下后,手虚抚在手上的右肩处,脸上隐有忍痛之色,道:“刁奴欺主还能有什么缘故?贪心不足罢了!本就是倒了两手到咱们家来,里头的人哪个干干净净了?得了主家的庇佑,有口饭吃、有口水喝,犹嫌不足,竟口出狂言拿自己那下等身份的儿子与你相比,我焉能不恨?”


    眼见母亲怒气冲天,却不谈及娘家子侄之事,陆曜微默,暗叹一声:“娘莫动怒,牵扯到伤口不好。”


    随后,状似无意间问了句:“儿怎么听说,此事还牵扯上了云家的表兄妹。”


    陆夫人眼眸乍瞠,眼角细纹微颤,俄而眸光渐凝,抚着肩膀的手缓缓放下,搭在扶手上慢慢扣紧:“哪个口舌长得乱嚼给你听的?不过是刁奴的借口罢了,你的表兄妹你还不知吗?”


    陆曜神色未变,这般静默,反叫陆夫人心头打着鼓,直到他开口,语气狠厉,道:“外姓人的话自不足以为信,娘好生修养,此事交给儿处理,听说,崔家只剩一哑娘……”


    陆夫人稍松口气:“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陆曜看向母亲,深吸了口气,只冷冷说了八字:“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陆夫人目光闪烁,最终长长吐了口气,欣慰地看着大儿,不愧为陆家宗子,手腕魄力皆在,不似那软趴趴的性子,连个微不足道之人都要怜悯一二。


    陆曜陪了她一会儿,离开时陆夫人心神飘远,也无心留他吃粥填填肚子。


    玉书刚捧了热粥进来,就听夫人在问:“大少爷来之前,都见了谁?”


    艾妈妈心头一跳,隐有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那玉书不明所以,嘴快了一步:“大少爷来便去见了少夫人呢!少爷与少夫人感情好,想来夫人抱金孙的愿望指日可待了!”


    艾妈妈深深沉下口气,心里把这


    嘴快的丫头好生骂了一遍。


    陆夫人神色晦暗,喃道:“难怪……料想也是她多的嘴。


    玉书一脸茫然,艾妈妈瞪了她一眼,低声宽解道:“大少爷一路来,要见不少人呢,况上午那事几乎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兴许是路上听别人说的也不一定。


    陆夫人闭上眼眸,心里有了数,不再多言。


    见状,艾妈妈讪讪住了嘴,玉书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身后起了一背的细汗。


    ……


    陆曜回来时,闻到饭菜香气,眉心舒展,抬腿进屋,便见她手握摇扇,见到他后放下摇扇迎过来,人还未至,似就已经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由令他身心舒爽几分。


    “夫君来时未叫人提前说一声,没来得及提前准备,此处简陋,未有很好的菜品,想着您一路辛苦,这个时候赶到应是未用午饭,便叫厨房简单地做了些送过来。


    四角桌上放着四菜一汤,她说着话,神色如常地给他卷起袖口,又浸湿了帕子给他擦手,受用着她的体贴细致,陆曜心头一热,搂过她的细腰,低声道:“得知你们遭遇险事,心里不知如何着急,如何食得下?总要看你们无恙才能安心。


    陈稚鱼抬眸,撞进他欲言又止的眼眸中,微咽,莞尔道:“现下用些吧,吃完后,还有事要请您拿主意呢。


    陆曜心有所感,心知以她的性子,估摸着是要为那哑娘说话了,心里亦有打算,便先与她坐下,食用了些,饭菜开胃,此刻方觉饿得慌了。


    ……


    填饱了肚子,两人坐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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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边,陈稚鱼素手执茶盏,给他倒了杯温茶,陆曜喝了几口,目光一直落在她沉默的眼神里。


    陈稚鱼思索了片刻,抬眸问他:“崔家背主一事已有定论,可这两年账目上明显的纰漏,还有冯玉说的灵异事件尚未解决,如今两死一哑,也不知此事与崔家是否有关。


    陆曜微怔,看着她紧锁着眉头是为此事烦忧,而非他想的那般,一时都有些哑然。


    过了几息,见他没有反应,陈稚鱼抬眸看他,俊朗沉润的面庞,此刻眼眸晦暗,表情亦是讳莫如深,一时迟疑,反复思索方才的话语间,是否有不妥之处。


    陆曜开了口:“你想问的只是这个?


    陈稚鱼顿默,眸光闪烁,随后说道:“本是为此事而来,自然忧心,只是出了刘氏这个岔子,便忍不住猜测那些个动静是不是她闹出来的,但……又觉一妇人,应当做不出这般天衣无缝之事,庄子上总有清醒明目的人,安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糊弄了这么


    多人去?”


    陆曜沉默下来,半晌答非所问地道:“我以为,你会为崔家求情。”


    闻言,陈稚鱼滞住,眼神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在他温凉的目光下,扯着嘴角说道:“此事婆母和夫君自有决断,况且,她伤了主家是事实……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陆曜暗叹,心知母亲受了伤,此事不能善了,但……他私心里,却信了几分那崔老汉临死之前的话。


    云享、云婵两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此事,毕竟是外祖家的阴私,他们两人纵然不是个东西,但云家其他人的名声还是极好的,是以,许多话他都沉在肚子里,这些年,连母亲都不曾吐露半句。


    如今当着她的面,更是不好轻易说出口,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心里的负担越小。


    她何其聪慧内秀,想来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知晓此事牵扯上了婆母的娘家,才闭口不谈,她明明知晓那崔老汉言语间牵扯上云家表兄妹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却守口如瓶,这让他怜爱她的内秀,也有些揪心她的懂事。


    “若按规矩,一人犯错,全家都要被连累。况且还是刺杀主家这般恶劣行径,若不杀一儆百,以后人人效仿,那做主子一点安全都没有了。”


    他如是说道。


    陈稚鱼心里在喊:可那个哑娘,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日常生活都成困难,眼下家中再无一人,要她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怎就不能放过她?


    况且,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此事尚未彻查,也绝无彻查的可能,就要让弱势的一方承担所有的后果,何其可耻!


    纵使心中在这般喊,面上也是一片和气,从善如流的说:“大家族的规矩,必有其深意,崔家犯了罪过,有什么结果,也都是他们应承担的。”


    斗不过的,百年的家族,百年的规矩,她曾试探触碰,反惹一身腥。


    从那以后她便知道,不要妄想以个人之力去撼动那细微的可能。


    陆曜无言,看她平静表象下,那被压制住的情绪,他分明知道,她绝非那冷血之人,面对不公和无理,她总是会站出来,可今日,她这般沉默……


    心无端难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