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客从何处来

作品:《救命!九世反派病娇女帝追来了

    几人身影消失在雾中的刹那,村口压抑的低泣骤然炸开,化作一片撕心裂肺的嚎啕。


    哭得最凶的,正是方才那些孩子的爹娘,他们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遍遍喊着娃的名字,声音在雾霾里碎成一片又一片。


    其余人也红了眼眶,纷纷上前搀扶安慰——谁家没经历过这种剜心的事?


    这长明村的日子,本就是在一次次送别中熬过来的。


    “哭什么哭!”


    一道冰冷的呵斥猛地划破哭声。


    “能献给山君,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少用你这丧门的哭嚎坏了福气!”


    说话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妇人,眼角连一滴泪都没有,可谁都知道,她刚送走的是自己三岁的闺女。


    刚失去孩子的几人顿时红了眼,齐刷刷地朝她怒目而视,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


    可山君两个字像座大山压在喉咙口,到了嘴边终究化作一声憋屈的呜咽。


    在长明村,没人真正见过山君的模样。


    哪怕是那群月月护送祭品进山的汉子,也从未见过。


    可关于山君的恐怖传说,早在村子立根时就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更诡异的是,那群狂热信奉山君的村民,的确得到过好处。


    只是那些所谓的好处不过是用命换来的催命符,让他们在虚妄的希望里,死得更快些罢了。


    雾霾还在弥漫,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风声裹着土腥味,在空荡荡的村口打着转。


    雾霾沉沉地压了一天,从清晨的冷寂到傍晚的昏沉,天色在白茫茫的雾气里一点点暗下来。


    护送孩子的汉子们脚步不停,离传山君栖息的地方越来越近,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崎岖,杂草没过了脚踝。


    中途,一行人路过一座孤零零的道观,道观的门虚掩着,檐下的牌匾光秃秃的,没有刻任何字,在雾中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汉子们熟视无睹地往前走,这道观他们来来回回路过了无数次。


    从来都是空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谁也没想过要进去歇歇脚。


    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走过道观门口时,队伍末尾那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被绳子牵着的手腕微微绷紧,她僵硬地转过头,空洞的瞳孔,直直望向那座寂静的道观。


    她下意识地微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喉咙里却发出极轻的吞咽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好吃的东西就藏在那道观里,带着一种让她莫名渴望的气息。


    不止如此。一股被注视的感觉顺着脊背爬上来,她能看到,道观深处,有一双眼睛正隔着门板,隔着雾气,牢牢地盯着这边。


    不,不是盯着所有人,那双眼睛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绳子被前面的人拽了一下,小女孩的身子晃了晃,木然地被带着继续往前走。


    但她没有立刻转回头,直到道观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身后的雾气里。


    “唉……”


    道观深处,一声轻叹若有若无地散开,混着窗外的雾声,轻得像一缕烟。


    沈书仇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那双沉静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几分复杂。


    他从铺着粗布褥子的床榻上起身,随手拿起搭在床头的青灰色道袍,动作轻缓地穿上。


    他指尖抚过道袍上的布纹,低声自语:“清闲日子,算是是到头了。”


    窗外的雾霾还在弥漫,山君的阴影如同这片禁地的烙印,压得世代村民喘不过气。


    是时候了,该去会会那个躲在迷雾背后,靠恐惧豢养势力的山君。


    也更该去见见这第六世以禁忌为主的魔女了。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影很快融入了道观外白茫茫的雾气中。


    穹苍之上,落日被厚重的雾霾揉成一团昏黄,正拖着尾光缓缓沉坠。


    黑暗如附骨之蛆般缠上天地,将最后一丝暖意啃噬殆尽。


    夜晚的寒意顺着脚踝攀援而上,悄无声息地钻进每个人的脊椎缝里。


    本就模糊视线的雾霾此刻更与夜色纠缠,像浸了墨的纱幔,将前路遮得愈发混沌难辨。


    “我要回家……我想阿娘了。”


    “李叔,我们到底要去哪?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要找阿娘……”


    “呜呜呜……我怕……阿娘……”


    队伍里的啜泣声像被风吹散的碎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这些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山君凶煞,只记得李叔说要带他们进山见仙人。


    可此刻心里翻涌的只有对娘亲的思念和对未知的恐惧。


    被唤作李叔的黝黑大汉猛地回头,粗糙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目光沉沉地锁着哭闹的孩子:“你不想见仙人了?”


    “我不要见仙人!”孩子抽噎着摇头,小手攥着李叔的衣角晃了晃,声音带着哭腔的恳求:“李叔,带我回家吧……我想阿娘了……”


    “呵呵……听话。”


    李叔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冷笑。


    语气里裹着说不清的寒意:“都走到这儿了,再回头也晚了,等见了仙人,自然就让你们回家。”


    哭闹的娃娃听见这话,小手立刻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泪,抽噎着抬头:“真...真的吗?见了仙人……就真的能回家见阿娘了?”


    “自然是真的。”


    李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队伍里忽然静了一瞬。


    “那……”


    一个稍显沉稳的声音响起,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七岁娃娃,他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


    “那为什么……李成他们没回来?”


    他口中的李成,本是他的邻居,两人从小一起玩耍。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然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时李成满心欢喜地握住他的手,兴奋地炫耀自己就要去见仙人了。


    那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李成却一去不返,他如今虽然也要去见仙人了。


    可现在,丝丝缕缕的担忧正从他心底往上涌,小小的心灵已被未知的恐惧一点点浸满。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们几个孩子的手腕被一根粗麻绳串在一起。


    村长说这样是怕路上走散,可此刻那粗糙的绳结勒着手腕,怎么看都更像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等你到了,亲自去问他就知道了。”


    李叔眼角的冷意像冰碴子,直直盯着那七岁娃娃,语气里没半分温度。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手腕却猛地一紧,被李叔蛮横地拽着往前趔趄了几步。


    他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现在察觉到不对劲,面对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再加上这死死捆住手脚的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眼下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但愿他们真的是去见那位传说中的仙人。


    不知怎的,他忽然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队伍末尾。


    那里也有一道身影被绳子捆着,和他们一样是个孩子,可偏偏和哭闹不止的同伴们不同。


    那人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


    “看什么看?快点走!”耳畔炸起一声呵斥,他被拽得一个踉跄,只能慌忙回过头,脚步踉跄地跟着往前挪。


    一行人身影彻底隐入雾色后,浓重的黑暗里,一道素色道袍缓缓浮现。


    沈书仇立在原地,目光穿透弥漫的雾霾望向远方,眉心微蹙。


    不远处正传来阵阵让他心神震颤的气息,那股凶戾与威压,不出意外其正是栖息在这片禁忌之地的山君无疑。


    又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被拖拽着前行的孩子们终于在一座斑驳的山庙前停了下来。


    庙门半掩,檐角蛛网密布,在昏暗中像一张沉默张开的巨口,不知将吞噬掉什么。


    “晚辈李根,前来向山君供奉!”


    被唤作李叔的汉子眼神里满是敬畏。


    “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湿滑的苔藓地上,额头几乎贴到冰冷的石阶。


    可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庙前荡了几圈,庙里却死寂得像沉进了深渊,连风声都似被吞了进去,半点回音也无。


    李根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短褂,手心里攥出的汗把衣角都濡湿了。


    以往这个时候,庙里早该传来那道威严的声音。


    今天这死寂,却比任何呵斥都更让人发慌。


    他看不见的庙内,一尊神像忽然动了。


    原本空洞的眼窝深处,竟缓缓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


    不见半点瞳仁,却像两口深潭,穿透朽坏的庙门,精准地锁定在队伍末尾那个最安静的娇小身影上。


    时间随着孩子们的心跳一点点爬过,神像的黑眸里忽然闪过一丝极淡的光。


    那是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但这震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沸腾的贪婪,黑眸边缘竟隐隐泛起暗红,像有血光在里面翻涌。


    就在神像喉间似要滚出低沉声响的刹那,它猛地顿住了。


    庙外黑暗的雾霾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悄然弥散开来,清冽中带着凛然的道韵。


    神像那用泥塑的眉毛竟微微蹙起,像是活物般动了动。


    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转了个弯,化作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穿透庙门飘了出来。


    “客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