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远处皇冠娱乐会所的霓虹招牌依然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红蓝相间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另一个更危险的猎物眼中的猎物。


    “去查查余老板的底。”乔年继续吩咐，“重点查他那些非法经营的涉黑产业，特别是和一些不该来往人士的资金往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表盘，眼神渐冷，“女儿既然要玩儿，我这个当爹的，总得把场地打扫干净。”


    他顿了顿，“等她出来时候，脚底不沾一点灰尘。”


    “明白。”陆寻应下。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乔年盯着窗外流动的夜色，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他必须查清楚。


    十九年前，女儿丢失后，乔家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为何完全没有结果？


    更诡异的是，那些派出去的人最后都说人没了。


    “老李，”乔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一件事，要保密进行。你亲自去查一下十九年前负责找小姐的那波人。”


    老李闻言心头一震，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老李，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老李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是要查内鬼。


    十九年前那场蹊跷的失踪，恐怕远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那些信誓旦旦说小姐没了的人，很可能早就被人收买。


    车窗外，一片枯叶被夜风卷起，在挡风玻璃上轻轻一碰，又飘向远方，最后被行人一脚踩碎。


    就像十九年前那个消失的小生命，无声无息，却让白乔两家支离破碎。


    “先生，”老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如果真查出什么…”


    乔年闭上眼睛，靠在真皮座椅上：“那就让他们知道，动我乔年的女儿，会是什么下场。”


    …


    乔年回到云城的老宅子时，已是深夜。


    这座宅子是乔家60多年前在云城经商时买的临时落脚点，由值得信任的乔家仆人日常维护。经历了特殊时期被占，后又在79年归还给乔家，短短十年，已经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古朴的中式庭院虽多年没主人入住，但常年有人打扫，并不显得破败，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贵气。


    几盏石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青石板小路。


    管家早已候在门廊下，见他下车便快步迎上前。


    “先生，”管家接过乔年手里的手提包，低声道，“夫人一个小时前来过电话。我说您有事外出，她特意嘱咐，让您回来后务必给她回电话。”


    “知道了。”乔年径直走向书房。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外宾酒店507套房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


    “乔年！”白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复往日的温柔，带着压抑的怒意，“你明明找到了淼淼，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斯年回来，跟她说在云城找到了淼淼，并且有另一帮人同样在帮助淼淼，她还被乔年蒙在鼓里。


    她甚至不知道乔年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跟她抢女儿吗？


    乔年一愣，还想着多瞒她两天。


    现在好了，女儿要被妈妈管着了。


    某些程度上，白媛虽然温柔，却也过分保护。


    这里担心那里忧虑，这不让做那不让做，哪像他，由着女儿自由发挥。


    “媛媛，你知道了？”乔年放软了声音，试图缓和气氛。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多！”白媛的声音带着哽咽，“淼淼现在在云城，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而你居然瞒着我！”


    她顿了顿，越发生气，


    “乔年，你是想跟我抢女儿吗？"


    “我告诉你，你回国也只是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把女儿找到。”


    “你若是有一丁半点抢淼淼的心思，我跟你没完！”


    窗外的夜风突然变得急促，竹叶沙沙作响。乔年望着庭院里摇曳的树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怎么会…”他声音低沉，“我只是想等事情稳妥些再告诉你。”


    白媛更气了，她宣泄着这些年积攒的委屈，


    “乔年，你告诉我，什么是稳妥，怎么叫稳妥？”


    “你总是这样，总是不跟我商量，总是自作主张！”


    “以前去M国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我？”


    电话两端突然陷入沉默。


    乔年的手指紧紧攥住话筒。


    那些不得已的苦衷，那些说不出口的隐情。


    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有等查清十九年前的真相，才能给她一个交代。


    “媛媛，”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放心，女儿永远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他顿了顿，放轻语气，


    “我只是怕你过于急切，把她吓跑了。”


    “她很聪明，现在有想做的事情，每天风风火火的，也过得很快乐。况且我的人盯着，她不会有危险。”


    “就连我，都只是躲在暗处看看。”


    白媛听到这里，心里的焦急被抚平了几分。只不过太想早点见到女儿，一解相思与愧疚。


    “地址给我，我来云城。”她顿了顿，想到乖乖娇娇的女儿，声音软了几分，“凭什么只有你偷偷看，我也要看。”


    挂断电话后，乔年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摇曳的竹影。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家四口能真正团圆。


    ...


    第二天晚上。


    苏淼淼拿着2万现金去会所，以一副势必回本的状态，再次兑换了2万的筹码。


    赌桌上，她表现得比昨天更加疯狂。


    每一把都孤注一掷地押和，1:8的高赔率让她双眼发红。


    “买定离手——”


    “庄家8点，闲家3点，庄家胜！”


    “闲家爆牌，庄家6点，庄家胜！”


    随着庄家一次次宣告，她面前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不到半小时，两万筹码就见了底。


    苏淼淼猛地站起身。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边叫边哭，“你们出老千！一定是出老千！”


    庄家朝包厢侍应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地退出房间。


    不到一分钟，2名会所的保安，慢悠悠地围了过来。


    他们见惯了这种场面。


    每天都有几个输红眼的赌徒在这里发疯。


    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通常只是温和地驱赶。


    “小姐，请您冷静。”


    一个保安假惺惺地劝道，实则已经架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