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山市西关市场。


    市场里挤满了人，摊位沿着狭窄的过道排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铛声交织一片。


    苏淼淼慢悠悠地逛着。


    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摊位，花花绿绿的的确良衬衫、印着港星照片的磁带、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铝制饭盒……


    这里的一切都比国营商店鲜活得多，价格也高许多。


    但人们依然趋之若鹜，毕竟，在这里买东西，不用票据。


    这两天梁姨神神秘秘地陪着白姨四处奔走，早晚都见不着人影。


    万斯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整天泡在各种政商会议里。


    苏淼淼乐得清闲，正好趁机摸清北山市的市场行情。


    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摊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褪色的蓝布上整整齐齐摆着四个计算器，旁边用红纸写着40元的字样。


    这价格让她挑了挑眉，没记错的话，国营商店才卖二十八，不过要搭十张工业券。


    摊主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见苏淼淼停留，便招呼着她：


    “同志，看计算器吗？40元一个。”


    苏淼淼刚要伸手，突然被一股浓郁的雪花膏香气撞了个趔趄。


    一个烫着卷发的妇女拽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挤到摊前，哗啦倒出一堆零钱。


    “小伙子，你数数！”


    摊主熟练地数了一遍，没问题后，拿了一个计算器给卷发女人，“大姐，还好你动作快，估计再晚半天，就买不到了。”


    苏淼淼一听，怎么会买不到？


    “计算器缺货吗？”


    摊主立马回应：


    “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整个北山市能找到的计算器撑死了也就10来个。


    我这里摆出来的也是我原本留给家里人用的，同志，你要是需要用计算器，我劝你赶紧买。”


    见苏淼淼不为所动，摊主继续说道：


    “真的不是我忽悠你，现在海关查得严，港城那边的货进不来，即便有幸运的水货到了云城，那也出不来云城。”


    苏淼淼：“那云城肯定有很多计算器，那儿价格便宜吧？”


    摊主点了点头，


    “云城便宜，但私人购买计算器只能买一个，多了就会被盘查，当做走私扣下，货也到不了北山。


    况且这一来一回的路费算上，也便宜不了多少。”


    苏淼淼瞬间找到了商机。


    她有空间，若是从云城进一批计算器到北山，再批发给小商贩，那岂不是很抢手？


    只是云城批发价多少，批发给小商贩多少，这个她还不太清楚。


    等卷发女人和小男孩走后，她凑近小商贩，低声问：


    “同志，我有货源，你要吗？”


    小商贩一愣，站了起来，“多少？”


    苏淼淼也不知道该说多少，张开手掌随意比了个二。


    “200个？”


    苏淼淼点了点头。


    “价钱？”


    “你看着给。”


    其实她也不知道多少钱，说看着给也只是套个话。


    小商贩思索片刻后，“12一个。”


    苏淼淼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商贩做生意真的有点歹毒。


    卖40一个的计算器，还妄想12一个批发。


    不过她也大概清楚了计算器批发给小商贩的价格，至少怎么也比12高，她猜测应该是18-25左右。


    她也懒得跟小商贩磨嘴皮子，转身就走。


    小商贩一把拉住她，“价钱好商量，15。”


    苏淼淼白了他一眼，“我做生意讲究的是大家都能赚钱才行，钱都你一个人赚了，我来承担风险，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商贩快速跟了上去，低头哈腰的说道：“18！真的没人比我能出更高的价了！”


    苏淼淼继续往前走，小商贩狠了狠心，“20，再高我真的给不起了，计算器行情忽高忽低，我也不清楚后面的价钱会不会跌。”


    苏淼淼这才转过头，“22一个，200个，后天交货，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小商贩摇了摇头，“我叫你姐行不行？20一个，200个。”


    其实22一个是能要的，只是他要不了这么多。


    如果要200个，到时候多的他能以22一个再批发给其他小商贩，他赚点差价。


    不然200个全砸自己手里慢慢卖，回款慢不说，还容易出问题。


    苏淼淼点了点头，一句话的事情，反正货也没有，后面能不能交易再说。


    万一去云城能搞到点计算器，再顺便搞点其他紧俏货，拿回北山倒腾给这些商贩，她赚点快钱也好。


    两人一谈妥，留了个联系方式后，苏淼淼便继续逛市场了。


    走到市场中间，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吆喝，


    “哎哟，这不是淼淼嘛！”


    那大嗓门穿透嘈杂的市场，引得周围几个摊主都扭头张望。


    她循声望去，只见根嫂正坐在一个摊位后面，咧着嘴冲她直招手。


    摊位不大，只摆了几支电子表，几个录音机、还有十几盘磁带。


    苏淼淼笑着挤过人群，“根嫂，几天不见，你怎么摆上摊了？”


    “快，过来坐坐！”根嫂一把将她拽到身边的小马扎上，又警惕地左右张望。


    见没人注意，才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娘家哥哥才当上这个市场的管理人员，这不，让我过来卖点紧俏货。”


    苏淼淼有些疑惑，“紧俏货？”


    根嫂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市场上最紧俏的三样，电子表、计算器、录音机，然后便是随身听、彩电、录像机、冰箱。”


    她拿起一支电子表，“这玩意儿，进价12，我卖20到30，就这几天功夫，净赚126块钱，比你根子哥在矿上累死累活一个月还多！”


    苏淼淼心头一跳，表面却不动声色：“那干脆让根子哥也转行得了，这买卖多划算。”


    “哪那么容易！”根嫂咂了咂嘴，面露愁容，“这玩意儿国内根本造不了，全是港城来的水货！就算过了海关，从云城运出来也难，一路上全是检查点，逮到就没收罚款！你看——”


    她指了指旁边空荡荡的几个摊位：“卖计算器的老蔡、卖电视机的老张，全都没货了！我这儿也就剩七八支表，卖完就歇菜！”


    “就连我哥，前几天他还信心百倍得说能拿到货，昨天就说没办法了，他说接下来一个月都是严打，要持续到国庆后可能才会好一些。”


    “这钱就在面前飘，但是赚不到，真是难受！”


    苏淼淼心里猛地一跳，看来刚刚那个卖计算器的摊贩说的没错。


    整个北山市，这些紧俏货都断货了。


    她有空间啊！


    这不就是天降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