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怪白媛失态。


    暮光中的苏淼淼美得像幅油画。


    瓷白的肌肤镀着金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连捧着茶杯的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金粉色。


    最妙的是她身上那股气质，明明是演出来的乖巧，却丝毫不显做作，真是越看越让人稀罕。


    白媛这才回过神，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就是觉得淼淼很面善，想跟她说说话。”


    苏淼淼微微一笑，嗓音轻软：“白姨要是喜欢，以后我常来陪您喝茶聊天。”


    万斯年挑眉，不动声色地捏了下她的指尖，这小混蛋，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白媛神色微愣，正要再问什么，梁凤仪已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这舟车劳顿的，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是先歇会儿吧。”


    她转头看向万斯年，“晚上吃饭，记得带淼淼一起来。”


    万斯年颔首，顺手接过苏淼淼喝了一半的茶杯，就着她留下的唇印抿了一口。


    这动作亲昵得毫不掩饰，看得白媛和梁凤仪微微一怔。


    尤其是梁凤仪，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连她这个母亲喝过的水杯都不愿碰。


    而在落地窗的反光里，白倩倩正死死盯着这一幕。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恨意。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苏淼淼的后背上，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苏淼淼早已千疮百孔。


    万斯年牵着苏淼淼回到608套房。


    房门刚关上，苏淼淼就原形毕露。


    她一个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凑到万斯年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我演得好不好？”


    万斯年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顶：“好得不得了。”


    “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苏淼淼得意地仰起小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那我可要开始算账了。”


    她掰着白嫩的手指，一本正经地清算：


    “我主动抱你那次，算我大发慈悲送给你的主人关怀，免费。”


    “你摸了我的脸、吻了我的额头、还牵了我的手！”


    手指戳在他胸口，“友情价，28888块！”


    “这么贵？”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况且我还给你打了折！”


    不知道为什么，这钱花得心情大好，万斯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记你的小本本上，最后统一结账。”


    …


    夜幕沉沉，华灯初上。


    外宾酒店顶楼中餐厅云顶轩内。


    万母梁凤仪特意订了最大的天字号包厢，厚重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鲍参翅肚，侍者们正小心翼翼地撤下前菜的骨碟。


    “淼淼，尝尝这个清蒸东星斑。”


    万母亲自转动转盘，将最肥美的鱼腹转到苏淼淼面前，“大厨说这是今下午刚空运来的，肉质最是鲜嫩。”


    苏淼淼抿嘴一笑，乖巧地拿起筷子：“谢谢阿姨。”


    她夹了一小块鱼肉，入口即化的鲜美让她眼睛一亮，“好好吃！”


    “喜欢就好。”梁凤仪眉眼弯弯，转头对侍者道：“再备一份，让厨房用保温盒装好。”


    她亲昵地拍了拍苏淼淼的手，“带回去当宵夜。”


    “谢谢梁姨~”


    白媛坐在对面，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苏淼淼的脸。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她看着苏淼淼低头喝汤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巾。


    “斯年，你别只顾着自己吃。”


    梁凤仪见儿子一直没动静，忍不住提醒。


    万斯年这才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执起公筷，精准地夹起一块蜜汁火腿，稳稳落在苏淼淼碗里：“尝尝这个，你会喜欢。”


    看得白倩倩差点捏断手中的筷子，不可一世的太子爷何时给人夹过菜。


    她死死盯着那块金红色的蜜汁火腿，恨不得用眼神把它烧穿。


    “谢谢哥哥~”


    苏淼淼甜甜一笑，夹起来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好好吃！甜而不腻，肉质又软烂。”


    她这副小猫似的餍足模样，看得万斯年心头一软，忍不住又给她夹了块松露虾球：“这个也不错。”


    白倩倩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了出去，背影都透着怒气。


    “这孩子…”白媛无奈地摇头，转头对梁凤仪歉意地笑笑，“是我太纵容她了。”


    梁凤仪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倩倩能被你养在身边，是她的福气。”


    白媛的目光黯了黯，她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翻涌的痛楚。


    如果可以，谁愿意养别人家的孩子？


    可她的亲生女儿还没断奶，就被人偷走。


    后来国内局势动荡，她被父亲强行带回港城。这些年来，白家用了不少关系去找，却始终杳无音信。


    父亲见她思女心切，于是找了个旁支的孩子，让她养着玩儿。


    一养就是十多年。


    都说自己养大的孩子，跟亲生的一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白倩倩哪有什么母女情深？不过是懒得管教的纵容罢了。


    没想到这份冷漠，反倒被外人误读成溺爱。


    想到这里，白媛再次抬眼看向苏淼淼，正对上少女水汪汪的杏眼。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那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婴儿房里那个襁褓中的小娃娃，也是这般朝她眨着眼睛。


    白媛喉头微哽，鬼使神差地夹起块油光红亮的红烧肉放进苏淼淼碗里。


    “淼淼，刚刚我尝过了，还不错。”


    “谢谢白姨！”


    苏淼淼眼睛弯成月牙，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可转眼她就为难地皱了皱鼻子，碗里已经堆成小山，万斯年还在不断往里添菜。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她想去外面缓一缓，于是吃完红烧肉后，歉意的说：“梁姨、白姨，我先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内。


    白倩倩正对着镜子补粉底，她的脸太红肿，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底，始终不如意。


    看到苏淼淼进来，立刻冷笑一声：“怎么？装不下去了？”


    苏淼淼慢条斯理地洗手，透过镜子看她：“白小姐有事？还是说——又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