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便问问，关心一下弟弟。”他刻意放缓了语调，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


    “你还记得他？”莫少凡挑了挑眉，“你们大概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所以更要关心一下。”陆北修低头啜饮了一口清茶，微苦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脑海中浮现出记忆里那个圆滚滚的小煤球。


    确实如此。那些年他总在国外奔波，最后一次见到莫家老二时，莫少宇才刚上初中。


    男孩顶着张晒得黝黑的小脸，汗津津地抱着篮球回家时。他当时随口说了句"怎么黑得像块炭"，结果换来一记凶狠的瞪视。


    想到这里，陆北修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但他没有告诉莫少凡的是，他已经见过他弟弟了。而那个曾经的小煤球，如今已经长成了......他眸色暗了暗，将未尽的心思随着茶水一起咽了下去。


    陆北修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莫少宇的下落。那小子昨天又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偏偏他又不能直接闯到莫家要人。想到这儿，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余光瞥见秦放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


    陆北修下意识就明白了：秦放知道了。


    ——


    宴会主桌上


    秦放刚在主桌落座，老爷子便清了清嗓子，朝贺家主使了个眼色。


    贺家主会意，笑着起身：“秦老，今日寿宴，不如让年轻人也热闹热闹。”他朝身后招手，“明薇，来给秦老敬杯茶。”


    贺明薇款款上前，名门世家，气质温婉大方。她双手捧着茶盏，朝老爷子盈盈一拜：“祝秦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却故意将话题一转：“秦放，明薇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学的还是金融管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交流。”


    秦放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贺小姐若是想聊金融，可以预约时玉的时间。”


    贺明薇笑容微僵，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姿态：“秦总说笑了。其实......我一直很钦佩秦氏的投资眼光，尤其是……你的。”


    老爷子见秦放不接话，干脆直接挑明：“明薇这孩子懂事，家世也好，多接触接触没什么坏处。”


    宴会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不少宾客都竖起耳朵等着看戏。秦放终于抬眸，目光冷淡地扫过贺明薇，最后落在秦占廷身上：“我从进来就说过吧，您今天寿宴，我不想扫兴。”


    老爷子皱眉：“你这是什么话？明薇哪点配不上你？”


    秦放放下酒杯，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你不是清楚吗？我有伴了。”


    秦占廷脸色一沉，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也值得你在这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乔父乔母。


    宋君禾明显压抑着情绪，但下一刻秦放眸色骤冷，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


    “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既然您问了，我不妨再说清楚些——”


    “我现在有伴侣，感情很好。”指尖抚过左手无名指的位置，“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视线在贺明薇身上短暂停留，贺明薇不自觉攥紧了裙摆。


    “...就别白费心思了。”


    贺家主脸色铁青，正要开口，秦放已经转身：“令嫒条件这么好，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秦放！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秦放冷着脸转身就走，不欢而散。


    消息传得飞快，这下整个北川圈子里都知道了——秦放身边有了人。


    至于那人是谁，有心人想查自然不难，但谁碰谁倒霉，没人敢真的去触这个霉头。


    宴会厅里的宾客渐渐散去，莫少凡却没急着离开。他站在门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门口。


    他知道温婷婷是冲着他来的，小姑娘待会儿说不定会偷偷溜回来找他。


    可眼下，他发现了另一件更有趣的事——陆北修今晚对他格外殷勤。


    “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吗？”陆北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莫少凡侧眸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怎么？”


    “我这不是刚从国外回来，还没去拜访叔叔阿姨吗？”陆北修唇角微扬，语气熟稔得仿佛理所当然，“正好今天有空，不如跟你一起回去。”


    “现在才想起来？”莫少凡嗤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揶揄。


    陆北修丝毫不介意他的嘲讽，反而顺势接话：“那说定了，待会儿我直接跟你走。”他笑得坦然，甚至带着点无赖劲儿，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莫少凡懒得跟他掰扯，轻哼一声算是默许。


    陆北修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心里暗自盘算——


    莫少宇，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猫捉老鼠的游戏？


    行啊，什么游戏我都陪你玩。


    手机在西装口袋中轻轻一震，莫少凡掏出来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温婷婷的名字。


    【少凡哥，你结束有空的话可以来别院的亭子这儿吗？我有东西送给你。】


    简单直白的文字，像极了她这个人。莫少凡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秒，锁了屏，转身朝外走去。


    “去哪儿？”陆北修立刻跟了上来。


    “去我车那儿等着。”莫少凡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我还有点事。”


    “行嘞，哥。”陆北修拖长了音调应道，脸上挂着笑。


    莫少凡脚步一顿，拧着眉头回头看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有病？"。


    陆北修却只是耸耸肩，眼底的深意却让人捉摸不透。


    ————


    别院的亭子隐在一片竹林后，莫少凡远远就看见温婷婷坐在石凳上，手里正摆弄着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温婷婷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少凡哥！”


    她小跑着奔向他，莫少凡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却被她顺势挽住了手臂。


    “我想你了。”温婷婷仰着脸直白地说，眼睛里盛着毫不掩饰的欢喜。这样直率的表达总是让莫少凡有些无所适从——他习惯了商扬上的尔虞我诈，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纯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