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这个时间，高阳刚来到大城市，正在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反复被鬼纠缠，根本没余力关注新闻。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错过湖天公寓出现的第一起跳楼案件。


    李知恩见他反应这么大，有些不理解，“怎么？你来之前不是反复看过新闻吗，新闻里写的不是这个日期？”


    高阳错愕地摇头。


    这件事没官方媒体报道，自媒体账号发的都是十几秒的短视频，只聚焦经济问题。要么根本不谈几句明慧，要么就说“终于在今年六月底自杀身亡”。


    就连之前那个邻居也一直告诉她，明慧已经死了八天，不，今天应该是第九天。


    高阳一算，他到这座城市一共都没九天！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模糊她的死亡时间？”


    李知恩眉头紧皱，忽然伸手，拿出一个形似香炉的小把戏，“你知道她的八字吗？”


    八字就是具体的生辰信息，要连几点出生的都得清楚。


    他们总共才认识多久，高阳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他诚实地摇头，换来不耐烦的一声“啧”。


    没有生辰八字，李知恩只能去找其他东西作为媒介。


    就在她走向卧室时，房间门忽然砰地关上，动静大得像是有人在用力摔门。


    与此同时，客厅里出现阵阵阴风，藏在风中的怨气如丝如缕，在不知不觉中将两人包裹，沿着头顶灌入身体。


    高阳明明觉得空气燥热，却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像是有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从脊椎向外蔓延。


    他下意识查看周围，发现被专门收拾过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那股阴风像是在有意搅乱这间屋子。


    李知恩也诧异地睁大眼睛，艳丽的红唇终于微微勾起。


    “有意思，脾气还挺大！”


    她没选择硬闯，而是站在卧室门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罐。


    盖子揭开，露出提前调制好的红色膏体。


    “这是什么？”


    高阳还在震惊，转头就看到李知恩在卧室门上画了一个极大的符文。


    相关的入门书籍他倒是看过，符文里多是含义特殊的古咒，他还没背下几个。


    现在高阳只恨自己不够用功，完全看不懂李知恩在干什么，想让她手下留情都不知从何开口。


    那边李知恩在门上贴完最后一张符纸，等待阵法成型，转头朝高阳招了招手：“你过来。”


    “你想干什么？”


    高阳话刚说出口，额头上就被贴了两张黄符。


    阴风涌动，符纸下半部分被吹得飘起来，遮住大部分视线。


    “无视这张门，走进去。”


    “啊？”


    高阳还在思索这话的意思，后背忽然被人猛踹一脚。


    他一个踉跄，朝着卧室门摔过去。


    刚以为自己要撞在门上，眼前厚重的木门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一瞬。


    高阳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在心里骂八十遍李知恩这个疯子，还没爬起来，就听到拖沓的脚步声靠近。


    一个穿着拖鞋的胖子从身后绕过来，语气怜惜地说：“怎么又摔了？做复健怎么不让我扶着？”


    高阳压根不认识这人，想说他莫名其妙，却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熟悉的声音。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立起来。”


    高阳正震惊，就感觉到有人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没错，是拎，他从未觉得他的身体如此轻盈过。


    再低头一看，他身上穿的也变成了色调温柔的家居服。


    上肢柔软纤细，下肢麻木，胸前还鼓着包。


    这是明慧的身体！


    李知恩那道威严十足的符文，竟把他送到了明慧活着的时候，并且还钻入了明慧的身体之中。


    “立什么立，我能立不就行了？”


    来扶“高阳”的胖子暧昧地冲他笑笑，搂着他的腰把他带回到床上。


    “长得这么清纯还这么有料，只有你想，要哥哥立成什么样都行啊！”


    这死胖子一点都不顾忌，手直接搭到高阳大腿上，几句下流话把自己逗得坏笑连连。


    高阳无法操控这具身体，但也知道明慧不是不反抗，是根本无法挣扎。


    什么照顾，这根本就是骚扰！


    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恶心，遭遇这些的明慧不过十八岁，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她该多绝望！


    好在这时候，紧闭的房间门被推开，终于出来一个高阳认识的人。


    “干嘛呢！”


    那个熟悉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瞪胖子一眼，“还不赶紧出去！”


    胖子不情不愿地喊声妈，最后在“高阳”的小手上摸了一把，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走出房门时还要一步三回头，黏腻的视线挂在“高阳”身上，重点掠过某些敏感的部位，几乎是用眼神又把他骚扰了一遍。


    高阳第一次感受这样的视角，他都快吐出来了，身体的主人却只是沉默地掐住自己的手指，忍着不出声。


    “小慧啊，阿姨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高阳再次听到自己开口，声音还和之前一样细软稚嫩：“陈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阿姨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陈姨打断“高阳”的话，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又拍他的手背。


    “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两条腿都不能走路，比瘸子还没用，要是没有我们帮忙，你连活都活不下去。”


    “要不是我照顾你，你现在已经在孤儿院里被人虐待了，这些我不是都和你说过吗？你的生活费一直是我们在平摊，叔叔阿姨们是想照顾你，但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


    高阳越听越觉得这些话不对劲。


    这大姨面目慈祥，语气也特别温柔，可惜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不是人话，是算盘珠子响。


    “高阳”沉默了几秒，小声问：“医院真的花了那么多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姨猛然拔高语调，身体夸张地往后仰，“医院费用多高你不知道？你爸妈那份钱是不是我们出的？你住院开机器用耗材，护工、药费，你的衣食住行，哪个不要花钱？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小慧啊，你以前很乖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高阳”紧紧咬住嘴唇，掐自己的手用力到指甲嵌入肉里。


    他说：“对不起陈姨，我知道错了，再转两万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