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了声。


    疯婆婆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他心中生疑。


    王秀英一个大活人，可不是凭空长那么大的，事情虽过去了二十年，但是村里的中年人和老年人都不少。


    但他只要打听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像是躲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二十年过去了，还能让人如此忌惮，当年的事怕是比疯婆婆描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上回到家，高阳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


    平常不到睡觉不回来的爸妈，此刻全都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啪！”


    高父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抬手朝高阳砸过来，在其脚旁炸开。


    “我怎么交代你的，这两天不要在外面乱跑！你都做了些什么！”


    平时总是顺着儿子的李素红，少见的责怪道：“孩子，你平时胡闹就算了，现在村子里遭遇这种事，你还到处问一个死人的事，到底想干嘛。”


    “我要知道她的来历，这对我很重要。”


    高父气的抬手就想打他，李素红急忙拦下来。


    “孩子，有些事我们不说是为了你好。”


    高阳冷哼一声：“我生下来就注定躲不开了，现在为我好，是不是晚了点。”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从小到大，自己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父母说话。


    刚才…自己就像是被控制住，说出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隐秘。


    开始接触这些事时，极度的恐惧的确让自己心里滋生些埋怨，只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李知恩说过，种在心头的魔种会最大程度滋生心里的恶，那现在…


    高阳只觉得脊背发凉。


    听到他的话，高父气的浑身哆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从未忤逆过自己的儿子。


    “你…怪我？”


    “遇到事情就必须解决，躲是躲不过去的！王秀英的事情我必须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转身跑出家门。


    浑浑噩噩的走到村头的大树下，高阳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仰头望着雾蒙蒙的天，心中复杂万分。


    天空无星也无月，自从自己回家的那一天就是这样。


    鬼王最终选择在红旗屯犯案，是不是也有自己一部分原因。


    他想把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魔鬼。


    想到这他只觉得整个胸腔都绞着疼。


    慌忙站起来，深呼吸几口气，心里默念静心心法。


    “啊！”


    一声惨叫打断高阳的思绪，循着声音走去，一个黑影四肢僵硬的朝河边走去。


    周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喂！”


    高阳大喊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他才发现自己出门走得急，没带手机。


    冬天，河上结了厚厚的冰，但是村里人习惯在河里打窝。


    所以河中间有好几个冰洞，现在天刚擦黑，就算结冰也只是薄薄一层。人一旦掉下去，立马就会被冰下的水冲走，基本无生还可能。


    眼见着那个黑影就要迈进河里，高阳也顾不上其他，跑上前要将人拉回来。


    谁成想对方僵硬不似活人，身上也有浓重的血腥气。


    高阳捂着鼻子，凑近仔细辨认，才发现此人是会计的大儿子梁锁子。


    常年在外打工，即使过年都不回来。


    高阳上次见他，还是初升高的时候。


    他常年板着脸，右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只要看见就印象深刻。


    高阳咬破手指，将血迹点在他的眉心，大声喊道：“梁锁子醒来！梁锁子醒来！”


    梁锁子僵硬的挣扎两下，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救…救我！”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安静的环境里，他的手机铃声格外响亮。


    高阳掏出手机，接通了未备注姓名的电话。


    “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快点回来。”


    “锁子婶，锁子叔出事了！”


    五分钟后，一大群人拎着手电筒就往河边跑。


    此时，高阳已经将人放倒，斜靠在小山坡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上车，直接送到县医院。


    但是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


    一向爱笑爱八卦的锁子婶，哭红的双眼。


    “你锁子叔想见你。”


    站在院子里的高父本想阻止，手刚伸至半空又默然垂下。


    在农村，死亡是件格外大的事情。


    高阳到达锁子叔的家时，他们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为了送他一程，也为了帮忙处理他的身后事。


    死人不能摆在新屋，锁子叔的儿子把之前堆放杂物的房子收拾出来，在房间里放置一张瘸了一条腿的床。


    下面点了两块砖。


    人很重视死亡，同样也很轻视。


    高阳无法插手别人的家事，弯腰进入四面漏风，清冷无比的杂物房。


    “阳子，你过来。”


    围在床边哭的几个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你们都出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锁子婶发话，其余人才紧跟着出去。


    “孩子，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他虚弱的几乎睁不开眼来，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在河边的时候，我看到你做的事了。”


    “那时候我四肢都不听使唤，有大力拧断我的四肢，控制我往河里走。”


    “她回来复仇了！”


    最近他听过不少类似的话，顿时瞪大眼睛。


    “王秀英是我二妹，亲二妹。”


    高阳深吸一口气。


    没有说话，静静听着他继续往下讲。


    “因为是个女孩，一出生时，我奶奶就想把她扔进尿桶里淹死，母亲不忍就将人远远送了出去。”


    “长到十五岁那年，被接回来，卖到隔壁村换彩礼，给三弟讨媳妇。但是她命不好，刚嫁过去一年，丈夫就死了，被赶出来。她想回家，但是奶奶嫌克夫的女人晦气，就坚决不许。”


    “呵。”


    高阳忍不住笑出声，故事太老套，他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为什么你描述中，做坏事的都是你奶奶？她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一出手就能完全压制住你们所有人。还是你们只要反抗，她就会杀了你们？”


    锁子叔嘴唇嗫嚅着，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