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 后续

作品:《寡妇隔壁住着鳏夫

    桃花是在离开了梁山村十二年后,回到梁山村的。


    她当年就与陈实签了断亲书,回来自然没脸去找陈实,而是去了她小姨白红梅家里,暂时在她家落脚。


    最重要的一点,她回来时还带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


    当年,村里人都知道,她是给白家的长孙白支荣当了童养媳的。


    很快,村里就有了关于她的很多传言。


    有人说她被白家休回来了,白家人到底是没良心的,桃花当年被白家人骗了,如今白家发达了,就不要她了;


    有人说她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定然是在白家惹了事才被休回来的,就连她生的儿子白家也不要,说不定她随了她娘,生的儿子并不是白家的;


    村里人听凤溪村的人说过,白宗富一定到了平周县后,经过十几年的耕耘,如今家里不但日子过得不错,家里还很有钱。


    几天过后,村里又有一股新的传言,说桃花要改嫁,请了媒人为她说媒。


    。。。。。。


    不管村里的流言如何变,陈实一家人看上去都不为所动,当然,他们不是没有听到流言,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而已。


    就连早年喜欢生气的李氏,一句风凉话都没有说,只认真的带着小孙子敏娃。


    此时,陈实有两儿一女,十六岁的虎子,十二岁的柚子陈良,十岁的枇杷陈意。


    陈田早年把廖郎中的女儿英桂娶回了家,并生了一儿一女,如今他在陈实家院子不远处,修了一座青砖瓦房的小院子,英桂跟着秋田一起侍候草药。


    陈水家的林氏,早些年生了女儿杏花和杏仁后,一直没有再生,直到前两年才又生了一个儿子陈敏,小名叫敏娃。


    如今,李氏其他的孙子都大了,如今只有陈敏最小,老两口一直与陈水住在老宅,她便将敏娃日常带在身边。


    虽然桃花的事情再牵不起李氏的情绪,可李氏心里其实还是很关注她的动静,她怕桃花再起啥坏心思,来坏了她一家人的平静日子。


    李氏如此,陈实也是如此。


    陈实已经成了附近几个镇子小有名气的人,如今他的砖瓦生意遍及附近几个镇子,不少县城的人也找他做些生意。


    当年他不再依靠县令和杨大人的人脉拉生意后,只在附近找些能做的生意,那些年生意做得并不多好,每年也只能烧上十多窑砖瓦。


    也幸好如此,那杨大人与县令,早年在几年前就出了事,就是因为杨大人当年在保宁府为官时,与当地商人勾结,故意抬高粮价获利,逼反百姓,与他走得近的人都被牵连。


    如今,砖瓦场踩瓦泥扳砖做瓦的手艺,陈实全部交给了陈水和陈田,他只负责砖瓦场的经营,并帮着把秋田等弄晒来的草药卖出去。


    家中有砖瓦场和草药两项进账,后梁小溪里,有时候也会给一点惊喜,每年家中都有上百两银子进账,日子过得甚是和顺。


    院子后面的菜地,有一半变成了果林,种上了好几个品种的果树。


    柚子七岁那年,就跟着镇上的李大夫学医术。


    后来,李大夫又建议秋田,让陈良去跟冯大夫学几年。


    一年前,柚子去了县城的冯大夫的医馆。


    在柚子去冯大夫那之前,陈实和秋田还去了一趟成都府,一是为了再次感谢虎太医;二是想让看看柚子能不能入虎太医门下。


    到了成都府才知道,虎太医已经离世三年,他是采药时从山上摔下后不治而亡的,这事让夫妻二人难过了一阵子。


    女儿陈意是夫妻二人的小棉袄,一直留在身边,每日也跟着秋田学着侍弄草药。


    虎子在十岁那年,陈实与他讲了他为何姓吴,以及秋田与吴家的前缘往事后,突然就对看风水的事情起了兴趣,总是抱着吴家留下的有关风水书籍猛看,为了看懂那些书籍,他读书都特别上进。


    后来,虎子又开始对天文观测和历法等有了兴趣。


    陈实到处打听,得知保宁府设有阴阳学学堂,便专程将他送了过去。


    保宁府有阴阳学堂也是有原因的,这里历史上曾出现了一位叫落下闳的天文学家,他创制了《太初历》,制造了观测星象的浑天仪,建立了最早的民间观星台。


    后来,又有两位风水大师袁天罡和李淳风曾在此定居过,保宁府还有他们的墓。


    于是,保宁府的阴阳学堂在多朝多代都曾有开设。


    虎子去保宁府上学已有五年,每年只年底才归家住一段时间,陈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他一回,秋田也一年也会去一次。


    前些日子,虎子带信回来,说他的老师推荐他明年将去京城学习一段时间并考试。


    虎子将去京城学习的事,在梁山村引起了很多人的谈论,说没有想到,吴家看风水也能出人头地,还要去京城,梁山村可还没有人去过京城。


    虎子还未归家,秋田便开始为他准备去京城的行装,陈实忧心忡忡儿子的远行,越想越不放心,甚至想亲自送虎子前去京城。


    听说陈实想送虎子去京城,陈家其他人也跃跃欲试,毕竟家里大多数人都没有去过京城,想去见识一番。


    李氏念念叨地说,虎子这一去京城,就可能把亲事给耽搁了。


    众人也才反应过来,虎子已经十六岁,大多数人家的儿子十六岁都已经在操持亲事,他这这一去不知几年能归来。


    陈实和秋田也感叹,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虎子都十六岁了。


    到了年末,虎子归家后,严辞拒绝陈实送他去京城,说与他同行的有夫子和其他同窗,夫子将带着他们一路游历到京城,让家里人不必担忧他的行程。


    腊月二十是李氏的生辰,这一年正好是她的六十大寿。


    陈家为她办了生辰宴,来的亲戚众多。


    李氏年纪大了越发的唠叨,也就越发关注子孙后辈们成亲的事。


    她拉着虎子说了半天,说他的苗苗姐和凤英姐都早已嫁人,永章和壮壮哥哥也说好了亲事,明年就要成亲,就连杏花如今也有媒婆上门来了,狗蛋的娘也开始操持起亲事来……


    李氏说来说去,就是担心虎子这一去几年不归家,拖延了亲事。围在周围的一大堆亲戚也跟着帮腔。


    可虎子还未去京城,心里全是些豪情壮志,哪有心思谈及成婚的事情,便偷偷从人群里溜了出来,来到小时候常玩的大柳树下来透透气。


    不想,他在这里遇到一个人,桃花。


    桃花回梁山村已有好几个月,她带回来的儿子已经快一岁,此时她正带着小儿坐在大柳树听人闲话。


    周遭坐着的好几个老人家,好奇心很重,拉着桃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总是想从她嘴里打听些她过去的事情,可桃花却闭口不提。


    桃花离村时虎子还小,并不记得桃花,但他自然是知道桃花这号人物的,毕竟是当年造成他耳聋了一年的人。


    此时他也并不认识桃花,见树下坐着个不认识的妇人,只以为近几年新嫁进来的。


    大柳树下的老人家们,见到虎子又开始问东问西,问他去京城是不是要当官,将来是不是要在京城娶大家小姐,虎子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应付两句转身就走。


    只是他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喊他:“虎子,虎子。”


    虎子很吃惊,他去保宁府读书后,村里人一般都叫他‘吴辰浩’或是‘辰浩’,叫虎子只是家里亲近的人。


    如此一个陌生的妇人,咋叫他虎子?


    “虎子,你不记得姐姐了?我是姐姐啊?”


    虎子已反应过来,此人就是桃花,只站着并不出声。


    “虎子,姐姐这些年可想你了,始终记得当年你吃啥都会分姐姐一份。”


    虎子只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虎子,你恨我当年推你的事吧,其实你不应该恨我,毕竟是你抢走了我爹,你这一辈子得我爹的爱护,我爹对你可比你娘对我好上几百倍。”


    虎子冷笑一声,终于开了口:“他们都说你自私自利,人小心眼儿多,在我看来,你自私自利没错,但你其实是很蠢的。”


    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蠢,桃花只是傻傻地看着虎子。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本来就是爹的亲生儿子。”


    虎子说完便走,不远处柚子和枇杷已经找来。


    桃花愣愣的站在原地,其实回到梁山村以后,她听过有关虎子就是她爹亲生儿子的传言,也听过她不是她爹亲生女儿的传言。


    只是这些传言她从来不信,她心里一直认定,她就是陈实的亲生女儿,虎子就是吴家的后人。


    因为只有这样,她心中信念才不会崩塌。


    当年,她离开梁山村,随白家人去了平周县,成了白支荣的童养媳。


    白家搬到平周后,将带过去的所有的银子都置了田地房产,但平周的土地并不肥沃,白家又被分到了一个山里,地里每年的收成远不如凤溪村,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白家人早就认定,她娘和小姨让他们丢了脸,才让他们在好好的凤溪村待不下去。


    舅舅们都漠视她,舅母们更是变着法子想亏待她,表弟表妹也总一起捉弄她,白支荣对她爱理不理。


    有时候表弟表妹们很是过分,她都不敢还手,她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比在梁山村辛苦得多,唯一对她好的就是外婆。


    外婆从来不打她骂她,把自己碗里的饭食分给她,教导她为人要踏踏实实的,不能总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你真诚待人,别人才会真诚待你。


    可也是外婆将她手里那二十两嫁妆银子给骗了出去,说白家如今家贫,没有钱让男娃们上学读书。


    让她出钱给白支荣读书,这样白支荣才会感激她,会对她好。


    白支荣多读几年书,将来有出息对她也有益。


    桃花与陈家断亲前,已经在白家生活了几个月,知道白家人不会对她好,她爹给的嫁妆银子,她就一直藏得好好的,没有交出去。


    她舅娘们为此骂过她,但她听从了外婆的话,拿出银子给白支荣交了束脩。


    从那之后,白支荣真的对她好了许多,她觉得外婆的话很有道理,也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想着等白支荣长大赚钱就好了,等她长大真正嫁与白支荣就好了。


    白支荣到平周后又读了四年书,桃花一共为他交了八两银子的束脩。


    后来,白支荣不读书后又对她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太辛苦不说,还吃不好穿不好,为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宽裕些,想趁农闲的时候去县城做些小生意,于是她又给他拿银子去做生意。


    许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连五年,白支荣都在县城做些小生意,有时赚有时亏,赚了没有还桃花银子,亏了就又找她要银子。


    白支荣在桃花十七岁那年,终于开始赚钱,一次就拿回家几十两银子。


    白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桃花也以为苦尽甘来。


    在她十八岁那年与白支荣圆房,后来白支荣就将她带到了县城居住,她以为就此可以过上好日子。


    不久,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白支荣要在家里招待与他一起做生意的同伙,她为此操持了一大桌饭菜出来,备了几坛好酒。


    白支荣与那几人喝得十分尽兴,只是后来,她就被那几喝醉酒的人给轮*奸,当时白支荣醉得人事不醒。


    白支荣酒醒后,没有对他的同伙拳头相向,只骂她有其母必有其女,天生不守妇道,趁着他兄弟几个酒醉便勾引,让他以后都没脸与几个兄弟们来往,生意都做不下去。


    她心中委屈万分,可白支荣却不听她辩解,将她送回了乡下,说她这样的人生活在城里,定然还会惹出不少事。


    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白支荣知道后,根本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还扬言她怀了野种,要休了她。


    当时她伤心欲绝,只觉老天待她不公。


    她小小年纪娘就去了,给她留下一道耻辱的印记,她爹为了讨好后娘,对后娘带来的儿子比对她还好,早早地将她打发出了门。


    她在白家小心翼翼的活了多年,却又遭遇如此祸事。


    她跪着求外公外婆,说她怀的就是白支荣的娃,当初发生的意外根本不是她的错,她为了白支荣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让他们为她做主。


    白宗富两口子到底应下了她的请求,没有让白支荣将她休了。


    转年,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白支荣当初没能休了她,便长久不归家,在儿子快半岁的时候才归家一次,看了一眼儿子就说,这不是他的孩子,这孩子长得跟他前段时间死去的一个兄弟一模一样。


    说实话,她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白支荣,对白支荣带回来的几人都没有多看两眼,她也根本没有看出儿子长得像其中的那哪个。


    此时,外公外婆也再不帮她说话,她就这样被休出了白家,离开时白支荣还装好人给了她八十两银子,说当初拿了她二十两银子,如今四倍奉还给她。


    从到了白家日子难过之后,桃花心里就一直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后娘不仁,被亲爹抛弃的可怜人。


    所以,她心里从不愿相信外人说她不是陈实的女儿,虎子才是陈实儿子的传言。


    看着虎子几人走远,她怒吼一声:“你胡说八道,我爹不是你爹,你娘就是不仁,连一个犯错的小娃娃都不能原谅。”


    还没有走远的虎子又转了回来:“我看你这样子,早迟也要当后娘,到时候我看看你会有多仁。”


    虎子说完这一句,再也没有回头。


    桃花留在原地嘀咕着:我绝对不会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