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声音不大，像是怕吵到别人。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一事，偏头看着他：“对了，你今天不用照顾阿姨吗？”


    “我妈今天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需要住一晚观察，病房不允许陪护。”


    “所以我跟江橙就一块留下来了。”


    我这才了然，怪不得他们兄妹俩今天都愿意留宿。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久。


    他给我讲了自己是怎么认识六哥的，又是怎么从旷野的吧台杂工一路熬到高级包房服务员。


    “我原来就一小跑堂的，干得比狗还累，巴掌大的工资。”


    “后来还是托了你的福，六哥提拔我当了主管。”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得熬到哪年哪月，才能把那个狗屁王主管熬走。”


    我笑着摇头：“你能当主管，是你自己够优秀。”


    “六哥可不是会走后门的人。”


    他顿了顿，又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原来我一直都不信什么狗屁友情。”


    “总觉得这夜场里的人，一个个有事就兄弟、有难就捅刀子。”


    “可后来遇到你……你不一样。”


    他转过头，看着我，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


    “你这个人吧，虽然总是被欺负，但眼睛里……一直有一股狠劲儿。”


    “你为人实在，干事踏实，最重要的是——你忍得住，也狠得下。”


    “你这样的，谁挡得住你？”


    我没接话，半晌，他又嘿嘿一笑：“要不……你改个名字吧？”


    我挑眉：“改什么？”


    “别叫秦虎了。”


    “你下手那么黑，那么狠……你叫秦黑虎算了！”


    “怎么样？霸不霸气？”


    我脑子“嗡”地一下，竟然愣了两秒。


    “秦黑虎”这三个字，张泽以前也叫过我。


    可今晚，从江野口中说出来，却多了一种……兄弟之间的敬意。


    我心头一震，嘴角慢慢翘起。


    “好。”


    “那从今往后——”


    “我就是秦黑虎。”


    第二天一早，江橙去上学了，江野也出门去兼职。


    家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我本以为小哀也会走，却没想到，她竟然执意要留下来照顾我。


    “冰箱里菜不多了，我去买点，小哀，小虎就拜托你了。”岚姨笑着对小哀说道。


    小哀点点头：“放心交给我吧，绝对没问题。”


    岚姨也挺喜欢她这个性子，温柔、细心、不多话。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系围裙的背影，忽然问道：“小哀……你还回那边上班吗？”


    她洗着菜，头也没抬，只是轻轻摇头。


    “自从那晚出事之后，林哥就让我休息了。”


    “说是放假，实际上……是让我别去了。”


    她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多大情绪，可我能理解。


    林哥那种人，看似懒散，其实对人性判断极准，能在夜场混到现在，绝对不是普通人。


    “林哥也是个狠角色。”我沉声道。


    小哀点头，“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问。


    小哀顿了顿，忽然转身看着我，眼里闪着一点亮光。


    “我想……开一家小店。”


    “暂时还没想好开啥，可能是个面包店，也可能是奶茶、咖啡……”


    说到这，她语气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秦虎，如果我真开店了……你说，我能不能让岚姨来帮我？”


    “我没什么经验，但我觉得有她在……不管做什么，我心里都会踏实一点。”


    她顿了顿，认真地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岚姨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只要岚姨愿意，我当然没问题。”


    小哀眼睛一亮，唇角勾起了一抹难得的、真正的笑容。


    那一刻，她眼神清澈，像春天里刚化开的溪流，柔而不腻。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她笑得这么爽朗。


    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家人，岚姨的温柔让她找回了“家”的感觉。


    我忽然就明白了：有时候，一个温暖的人，比千言万语更能治愈一颗孤独的心。


    下午，岚姨买菜回来，听见了小哀的提议，居然也笑着点头：


    “我要是做点事儿帮帮你，那当然好。”


    小哀听得一愣，连忙看我。


    岚姨说：“你就住下来吧，林菲菲走后，她那间房也空着，正好不浪费。”


    “你还在隔壁楼租房子，不如省点钱。”


    小哀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小声问我：“……我真能留下来？”


    “我可以均摊房租，水电都算我一份，我不是想占便宜。”


    岚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留下就是家人了，还谈这些干嘛？”


    可小哀坚持，甚至把银行卡都拿了出来。


    最后岚姨也只得笑着点头：“好吧好吧，随你高兴。”


    就这样，小哀搬了进来。


    家里重新热闹起来。


    不同于林菲菲留下的压抑气氛，小哀性格柔静却不软弱，她跟岚姨竟然格外合拍，两人常常在厨房一边揉面团一边聊天，像是母女。


    有时甚至比陪我这个伤员时间还多。


    看着岚姨有了精神、有了陪伴，我是真心替她开心。


    小哀最终决定开一家面包店，岚姨说她也学过一点烘焙技术，干脆两人一起去培训、挑店面，忙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我，成了家里最闲的一个。


    我跟六哥提了好几次，说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想回旷野继续上班。


    可每次提，他都斩钉截铁地拒绝：


    “要是你不好好养伤，周琳知道了，会杀了我。”


    “她说你要是敢再出事，她就不再认你这个弟弟了。”


    我一听，立刻偃旗息鼓。


    周琳和六哥倒是常来看我，看到我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他们也就安心了。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唯一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的，是桃子姐。


    她始终没有联系我。


    我也没打通过她的电话。


    手机那头，永远是“暂时无法接通”。


    我心里隐隐有些发毛。


    桃子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安静这么久。


    于是，我找了个时机，主动联系了梅姐。


    梅子姐电话倒是打通了。


    “小虎，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我随意回应一句，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梅姐，你知道桃子姐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