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民生街。


    福临门货栈。


    街道对面的房间里，陈为恭拿着情报科调查到的情况，神色有些阴沉。


    几个住在华界的力工都没有什么问题，全都是出生既在沪上的老人，而且一个个拖家带口，身份清晰可查，也没有什么可引人注意的。


    倒是货栈经理，账房这三个人，全都住在公共租界，而且跟周围的邻居竟然全都不熟。


    陈为恭知道，有问题的，肯定就是这三个人了。至于不是，那不重要，陈为恭会让除了杨有财之外的其他两人也必须是。


    就在陈为恭思索下一步怎么行动的时候，玻璃上映照出一抹嫣红。


    “怎么回事儿?”陈为恭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站在窗口监视点特务急忙回过头说道：“站长，对面货栈着火了。”


    陈为恭脸色一变，急忙快步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掀开黑色的布帘。看着货栈里冒出的浓烟和火光，下令道：“救火，抓人！”


    “是。”几个特务立刻转身下楼，朝着货栈里跑去。


    街面上，看见同伴冲进货栈，摆摊的，拉车的，闲逛的上海站特务立刻跟着冲了进去。


    ……


    几分钟之后。


    一身烟熏火燎的林怀民冲出货栈门口围观的人群，对着街对面的陈为恭摇了摇头。


    “艹！”陈为恭一掌拍在墙上，阴沉的问道：“你说，杨有财是怎么跑的?”


    身后，同样神色难看的宋有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有鬼啊！”陈为恭喃喃自语道。


    不等他思考，林怀民已经快步跑了上来，他一口气爬了三楼，喘着气说道：“站长，除了几个扛大包的力夫，其他人，包括杨有财，账房，工头全部不见了。”


    “抓两个回去，问清楚情况。告诉其他人，马上撤，不要被巡捕盯上。”陈为恭转身下楼道。


    很快，在救火车和巡捕带来到来之前，上海站的特务全都撤出了公共租界。


    ……


    上海站里。


    陈为恭阴沉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仔细复盘从发现目标，到目标失踪时发生的一切。


    对面，宋有权和余淮章大气不敢喘，静静等待着林怀民带来结果。


    “王诗安和李蔚然都在干嘛？”陈为恭突然问道。


    余淮章一愣，当即汇报道：


    “出事之前，王副站长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期间……电话……码头……”


    “李蔚然在总务后勤办公室没有出去过。就是去仓科核对物资，也有总务科的人跟着一起。”


    “站长，这两人都没有异常，也没有人脱离过我们的视线。”


    “晚上呢？”陈为恭继续问道。


    余淮章急忙道：“晚上也没有。王诗安晚上去过码头仓库，然后就回了家，他家有佣人，可以证明一直在家；李蔚然也没有出去过，监视的人确定他下班就回了家，家里的电话也正常。”


    “站长，你是怀疑他们？”宋有权问道。


    陈为恭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排除可能。”


    没过多久，林怀民胸口一身血的敲响了房门。


    “怎么回事儿?”宋有权皱眉问道。要知道对方可是普通人，按理来说，看见枪子绝对不可能不说，怎么还用刑了？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调查出了纰漏?


    一旁的余淮章显然和他的想法一样，还看了看宋有权，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个家伙比较嘴硬，一只嚷嚷着要告我们，还说是要找警察。卑职不想耽误时间，就让人收拾了他一顿。”林怀民擦了擦血迹说道。


    “说说结果。”陈为恭问道。


    “是。”


    林怀民汇报道：


    “根据两个力夫的说法，今天一切都很正常，经理和账房都很正常，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有财甚至还安排了一顿肉菜。”


    “卑职问过，忙的时候，杨有财就会安排一顿肉菜，所以这些力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吃完饭后，会有一段时间是休息时间，当时账房来找杨有财，说是有一批货和账对不上。于是杨有财安排其他人继续休息，带着账房去仓库盘货。当时工头也跟着去了。”


    “几个力夫看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也就在临时休息的地方睡着了。”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仓库里已经着火了，几个人还是被烟熏醒的。”


    “当时几个人就分头去找人，有人去找人救火，有人去找杨有财，因为他办公室有电话，可以叫救火车；”


    “去找杨有财的人到了办公室，发现门是锁着的，打不开，他使劲儿敲了敲门，都没有反应。”


    “几个人一商量，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怀疑经理和账房三个人是不是还被困在仓库里没出来。”


    “等到他们出来喊人救火，我们就已经冲了进去，这期间大门口没有人员和车辆进出。”


    “卑职已经询问过在其他路口盯梢的其他人，都没有人看到杨有财的身影。”


    “那难道见鬼了？人会飞?”余淮章嘟囔道。


    陈为恭摆了摆手，说道：“去把所有人参与行动的人都叫来。”


    “是。”林怀民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叫人。


    “站长，你怀疑情报科有内鬼?”宋有权小声问道。


    陈为恭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确定，但是只要问问就知道了。”


    ……


    副站长办公室。


    王诗安站在窗口，看着侧面楼上陈为恭的办公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看情报科死了娘一样的脸，王诗安就知道只怕计划不顺。


    几分钟之后，一个情报科的特务路过王诗安的门口，和敞开门的王诗安交换了一个眼神，扔进来一个纸团。


    王诗安脚踩住纸团，飞速扫了一眼门口，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关门，拾起纸团看了看，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陈为恭啊陈为恭，你也有今天，这么大的纰漏，还是在情报科，我看你怎么办！”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房门被敲响，露出李蔚然笑呵呵的脸。


    “王站长，站长风气有些不大对头，咱们聊聊?”李蔚然问道。


    “聊聊，必须聊聊，快进来老李。”王诗安热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