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秘书远远看着戴老板和另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说说笑笑的走出楼门，这才迎了上去。


    “老板，刚才那位，是沈将军?”上车后，毛秘书扭过头问道。


    戴老板知道他担心什么，说道：


    “老头子已经同意我们的想法，暂时先不让外交部参与进来，看看小日子的反应再说。”


    “这一次，老头子和陈笔杆都相信，小日子是和我们有默契的。”


    毛秘书点了点头，与其被一群野狼围攻，不如暂时和豺狼联手，大家一起全身而退。


    过了片刻。


    戴老板突然说道：


    “沈将军去向已定，他即将担任金陵城防军总司令，兼任宪兵司令部司令。”


    “他跟我提议，他有个侍卫长早年因为受过伤，近些年身体越发不好，看看我们能不能安排个工作。”


    “你觉得呢？”


    毛秘书心里一动，说道：“他是盯上了上海站总务科科长的位置?”


    “你说呢？”戴老板无奈道。


    毛秘书苦笑道：“老板，沈将军这是奔着陈站长去的。”


    戴老板点点头，又苦笑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沈将军是天子进臣，只看他执掌金陵城防军和宪兵司令部，就知道他在老头子心里的份量。”


    “更何况，论关系，宪兵司令部对我们可是有审查职权的。他想要安排一个人进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拒绝。”


    “不过，姓徐的这下可惨了。沈中原没有离开金陵，反而大权在握。城防军有巡视职责，宪兵司令部有审查职权。一处不管是想走私，还是做事，这下都得在他眼皮子下进行。”


    “哈！我看姓徐的以后怎么死！”


    说到最后，戴老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至于陈为恭要受的委屈，戴老板并不放在心上，就当给他一个教训，也压一压他的傲气。


    “那，老板。要不要先通知一下陈站长?”毛秘书问道。


    戴老板想都不想，拒绝道：“告诉他，总务科科长，总部另有任命。其他的就不必说了。”


    毛秘书点点头表示明白。看来戴老板还是对陈为恭的失察有着不满。只不过现在的局面就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除了陈为恭，戴老板也没有更好的人选罢了。


    ……


    当天，无数电波在沪上上空四处乱飞，飞往全国各地。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


    金陵和沪上，乃至全国的报纸都刊登了昨天沪上发生大规模枪战，引发二十余人伤亡的大新闻。


    一时间各种议论在街头巷尾四起，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有小道消息，小日子死了十多人，引得报纸销量猛增。


    志田商社。


    姚镇东心不在焉的翻着福田太郎送来的报纸，对这些小道消息不置一词，一听就知道是上海站放出来的消息。


    昨晚他出钱，吉野和胜田发力，总算是在大本营和外务省那帮官老爷们那里疏通了关系，把锅彻底甩给了远在满洲的土肥。


    保住了胜田元和的位置，就相当于保住姚镇东自己的位置，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掏起钱来格外爽快。


    不过也正是这次沪上“三人组”第一次合作，让三方彼此都很满意，大家都达到了自己的部分诉求。


    完事之后，吉野和胜田要留下放松一下，姚镇东又陪着两个老酒鬼喝了大半夜的酒，在气氛烘托到顶点后，这才送走两个老鬼子。


    大概也是看出来姚镇东没有心思听这些消息，福田太郎拿出另一边的《金陵快报》，翻到其中一个版面，说道：“家主。属下觉得这个很有意思，或许您可以看看。”


    “哦？”姚镇东提起精神，瞄了一眼，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黑帮火拼?”姚镇东看完消息，既像在问自己，也像在问福田太郎。


    “沪上有什么消息？”姚镇东问道。


    福田太郎说道：


    “属下也是听今天交割物资的中国人说过，租界外很多青帮小混混都在议论，说这是小刀会和冯氏商会的大火拼。”


    “属下已经让人去打听过，支持这个说法的人很多。甚至一度压过了其他声音。”


    “家主，这背后应该有人支持才是。”


    姚镇东放下报纸，笑道：


    “你说得对。这是有人想遮盖真相，不想把事情摆到英法各国的餐桌上。”


    “小刀会是中国人的帮会，他们后面应该就是金陵官府和沪上青帮；有意思，那冯氏商会背后，就是我们了？是特高课？”


    “中国人这是在释放和解的信号啊！”


    “那我们怎么做?”福田太郎问道。


    姚镇东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说错了。这是领事馆的事情，要怎么做，也是吉野领事拿主意。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领悟到中国人的意思了。”


    说话间，桌子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姚镇东示意福田太郎去接。


    片刻之后，福田太郎一脸佩服的递过话筒，正是吉野打来的电话。


    “志田君，今天的《金陵快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领事馆的特工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消息。”吉野笑呵呵的问道。


    姚镇东‘哈哈’笑道：“我刚刚看到。看来吉野君也注意到了。不知道吉野君是否要接受中国人的善意?”


    “志田君觉得呢？”吉野在电话那头问道。


    姚镇东无奈的叹息道：“相比英法各国的贪婪无度，我更愿意和中国人暂时合作，这对敌我双方都有好处。”


    吉野笑呵呵的说道：“志田君知道这个冯氏商会吗？”


    姚镇东嗤笑一声，说道：“看来吉野君也留意到了。这个冯氏商会，应该就是特高课的杰作。现在中国人已经点明，我不得不怀疑，这次事情就和这个冯氏商会有关系。”


    吉野冷静的叙说了冯氏商会的由来，点明了这个冯氏商会是中国人，和特高课应该是只是合作的关系。


    但是吉野赞同姚镇东的想法，特高课行动失利，应该跟冯氏商会脱不了关系。这是中国人送来的礼物，也是杀鸡儆猴的诚意。


    中国人就是在告诉他们：你看，我知道这是你的狗，我就是从他那里狠狠给了你一拳。现在我把狗还给你，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那么，吉野君想怎么做？”姚镇东问道。


    “志田君应该听过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吉野说道。


    姚镇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吉野是想告诉他，既然责任已经被特高课承担，那自己等人也应该适时的退一步了。


    毕竟在没办法弄死土肥那个老家伙的前提下，把他完全得罪死就没必要。


    如果把特高课的失败归结到冯氏商会泄密身上，就相当于和土肥结个善缘，大家彼此后退一步，相安无事。


    “那就按吉野君的意思办。麻烦吉野君和大本营说明这个情况。”姚镇东说道。


    挂断电话，姚镇东摇了摇头，对福田太郎说道：“土肥是一条阴影里的毒蛇，而不是一只凶猛的狮子。和这样的人结仇，又不打死，只会招来麻烦。”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看着吧！土肥绝不会领情，后续在沪上还会有所动作。”


    “告诉龙一，盯紧特高课。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嗨依！”福田太郎鞠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