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几次抽烟的机会，芥内寺一把和自己同一楼层的情报科和行动科走了一遍。


    坐回值班室，芥内寺一更加惊惧了，没有人单独行动过；也就是说，那个人，根本不在值班的这几个人当中。


    自己借口去岗亭查看过来访记录，也没有人突然到访。


    至于更远的总务后勤几个科室，根本不会去情报科的楼层。


    “特么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到住院时，莫名其妙出现在枕头边的纸条，芥内寺一麻木了。


    “天津枪战？可这是沪上，我去哪里查？”芥内寺一更绝望的想着。


    无奈的芥内寺一想不到自己应该做，干脆拉了灯直接躺下了。


    ………………


    天津。


    天色蒙蒙亮。


    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止，雾蒙蒙的天气下，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一道道抱怨与咒骂、哭喊、嚎叫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


    被惊醒的孙永勤迷茫的睁开双眼，仿佛着火冒烟的嗓子，让他知道自己肯定发高热了；


    眼前一片迷蒙，影影浊浊看不清楚，孙永勤没有犹豫，一把握住手边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划破手掌，带来的剧烈疼痛让大脑被迫清醒；


    “嘶！”


    孙永勤松开手掌，拿起一边准备好的白酒、白布，咬着牙，包扎好伤口，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知道，黑狗子已经开始大搜捕了。


    孙永勤把白酒倒进茶缸里，准备给自己物理降温；再点了根烟辛辣的味道刺激的自己更加清醒，他看了看祖宅，笑了笑，一弹指，将香烟弹到床上，看着小火苗升起，这才穿上外套，踏着雾气离开。


    凭借着多年居住的习性，和对巷道的熟悉，孙永勤轻易绕开被封锁的街道，从路边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给自己点了根烟，让辛辣刺激自己不要昏迷，孙永勤知道，自己必须保存不多的体力了。


    伸手拍了拍沾染的污渍，孙永勤伸手拦住黄包车。


    “师傅，去广播大楼。”


    ……


    二十分钟后。


    天津广播站门口，孙永勤踉踉跄跄的下了车，付了车钱，看着门卫室里，睡的人事不知的老头，轻轻弄开门锁走了进去。


    大概是实在太早，也可能没有人会如此尽心；还有可能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到广播站来搞事；总之，孙永勤顺利的找到了广播室。


    环顾四周一圈，孙永勤将门反锁，走到广播器材跟前，打开所有指示灯，然后坐下静静等待着。


    随着第一道阳光刺破雾霾，从地平线上升起，街道上越发混乱了，大搜捕的黑狗子们，终于开始排查这些政府单位了。


    无声的笑了笑，把烟盒扔在桌子上，孙永勤再次抽起人生最后一根烟。


    ‘擦！’


    随着最后一道火苗在眼前亮起，孙永勤眯了眯眼睛，把头凑过去点燃了香烟，挥手甩飞了火苗，看着它在地上熄灭，孙永勤狠狠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


    “喂！喂喂！”


    “我是牡丹亭，重复，我是牡丹亭！请所有相关人员注意，请所有人员注意，注意，代号春雷行动，代号春雷行动。”


    “再见了，我的同.志们。”


    “再见了，我的祖国。”


    随着一道道声音沿着线路，响彻在天津的大街小巷，响彻在清晨的收音机里，整个天津陷入了沉寂与呆滞中；


    排查的警员懵逼的抬头看天；早起的行人一脸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刚刚打开收音机的人愣愣的听着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


    日租界的关卡，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孙伟停下脚步，随即转身就往回走，他得活下去，带着另一个的那一份活着。


    天津站特务一处，二处，所有人听着回荡在天空中的声音，心里暗自骂娘：“人在广播站，去广播站，快快快！”


    “轰”的一声，整个天津在广播里炸了，所有特务和警员疯狂涌向广播大楼。


    孙永勤笑了笑，关上广播电台，扶着桌子艰难起身，打开门朝着楼顶的天台走去。


    ……


    广播大楼的天台上，孙永勤站在天台边沿，嘴里叼着烟，迎着晨风和朝阳，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砰！”的一声。


    丝毫没有刹车迹象的汽车撞开还未打开的铁门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大批持枪的中山装和警员。


    孙永勤无声的笑了，看着赶来的特务们；看着从大楼里冲出来，还一脸懵逼的广播站值班员；看着门外一层层凑热闹的无关人员；


    ‘这里面，或许就有自己的同.志吧。’孙永勤想到。


    完成了最后任务的孙永勤扔下烟头，在所有的注视下，轻轻一跃，跳出了天台。


    ‘砰’的一声，孙永勤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只留下一摊鲜血，染红了地面。


    ……


    从天津通往杭州的火车上。


    女人仿佛心有所感，抱着熟睡的女儿无声落泪。


    ……


    广播大楼门口。


    特务一处的大特务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过身抓住手下的衣领，又狠狠的推了出去。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你们怎么不去死！”


    ……


    围观的人群中。


    几道身影相继目光闪烁的离开了原地，消失在越来越多的人流里。


    ………………


    沪上。


    “早啊，谢阿姨，谢叔叔。”


    “早啊，小姚。上班去？”


    “上班去！”姚镇东挥了挥手，离开家门，迎着开始喧嚣的巷子朝着书店走去。


    看着匆匆赶上来的谢婉珍，姚镇东笑了笑：“晚上请你吃饭？”


    “好啊！去哪里？”谢婉珍点头问道。


    姚镇东边走边说道：“法租界，伊莎贝尔西餐厅。”


    “好。”谢婉珍点了点头。


    姚镇东挥了挥手：“那就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


    书店门口。


    刚刚开门的钟家祥被突然出现的姚镇东吓了一大跳，第一时间就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异常。


    “你搞什么？”姚镇东皱了皱眉问道。


    钟家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姚镇东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可怜的孩子啊，随口应付道：“我来上班啊！”


    钟家祥一脸便秘的看着姚镇东，仿佛在问：我是傻子吗？


    随即他想到什么，急匆匆的跟了进来，一脸古怪的说道：“表哥，总部有一封电文给你。”


    “什么事？”姚镇东问道。


    “呃！你自己看。”钟家祥一脸古怪的递过来一封电文。


    “吾弟，令堂、兄与嫂及侄男女，已为吾迎至金陵，俾享福禄，毋念。落款则是：兄，毛五。”


    “艹！”姚镇东唾弃的‘呸’了一声，站起身看着门外，扭过身对一脸古怪的钟家祥说道：“你帮我回一封信，感谢毛秘书的盛情。”


    看着姚镇东走出店铺，和门口那个瘸子低声私语，书店里的钟家祥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