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嫂子，没耽误你休息吧？


    看到谭慧安从屋里出来，刘素芬满脸笑容，一点不见外的和她打招呼。


    通过早上那些谈话，谭慧安对刘素芬的印象也很不错，赶紧把人请进院子，


    “哪有，你能来我家，才是求之不得呢。”


    说着，招呼着刘素芬坐下，又给她倒了一碗凉白开，


    “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喝水。”


    “多谢。”


    刘素芬接过碗，喝了一口水，不动声色的打量整个院子，除了外墙还没垒好，别的地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归置的整整齐齐，


    忍不住叹道：


    “果然这院子有人住才有人气，你们才来了一天多，就收拾的这样好了。”


    谭慧安微笑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刘素芬也是个爽利性子，寒暄了两句，就说出了来意，


    “谭嫂子，我这人喜欢有话直说，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上午我瞧见你干活时手上戴着棉线手套，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多余的？我想跟你换一些。”


    谭慧安怔住。


    她在北市确实买了不少棉线手套，大概有上百副，都是为下乡干活准备的。


    换出去一些倒没什么，


    关键是眼前的刘素芬能不能信的过？


    队员之间互换东西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家的情况不同，就得另说了，她可不想自己前脚把东西换出去，后脚被人找茬扣帽子。


    谭慧安并没有掩饰心里的顾虑，脸上都带出来了，刘素芬看得分明，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别人说的，我换这个是想给我闺女织一件线衣，她在市里上高中，见许多同学都穿着用棉线手套做的线衣，心里就惦记上了，


    可我又没有门路给她弄这劳什子，就一直拖着没给她做。


    今天看见你戴着，才想着过来问问你，


    我男人是小队长，我和你交易的事要是传出去，我男人小队长的位置也保不住，就凭这个我也不能出卖你不是。”


    这个时代物资贫乏，许多人会把棉线手套拆了织成线衣线裤，甚至还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


    刘素芬话说的坦诚，谭慧安考虑了半晌，决定答应她，若没有被举报的风险，和刘素芬搞好关系，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点头问道：


    “你想换多少？”


    刘素芬一听有戏，笑道：我和别人打听过了，一件线衣需要十一副手套左右，不知道你这里够不够？”


    谭慧安：“够倒是够，你想怎么换？”


    刘素芬：“我用鸡蛋换行不？四个鸡蛋换一副手套？”


    鸡蛋在这时候是硬通货，刘素芬出得价格还可以，不高也不算低。


    不过谭慧安不缺鸡蛋，她在北市红革会收的那些鸡蛋还能吃好久。


    想到早上被太阳暴晒得滋味，谭慧安问道：“你认识会编草帽的人吗？我想换几个草帽。”


    刘素芬一拍大腿，爽朗大笑，“这还不简单，我公公编的草帽又平整又结实，你要几个，回去我就让他给你编。”


    “我给你是十一副手套，你帮我编六个草帽行吗？”


    “哎吆，那感情好。”


    刘素芬大喜，这个时候人工不值钱，编草帽的材料只是家里随处可见的麦杆，她感觉自己相当于白赚了十一副手套。


    这场交易双方各取所需，都很满意。


    草帽什么时候编好，刘素芬就可以过来换手套了。


    送刘素芬离开后，三个孩子已经睡着了，谭慧安从空间里拿出田黄印章，进了许东阳的房间。


    许东阳正躺在炕上看谭慧安昨天从废品收购站买来的废旧报纸，见她进来，赶紧坐了起来，


    “妈？有什么事吗？”


    谭慧安坐在炕头上，对着许东阳摊开掌心，将田黄印章展露他面前，


    许东阳顿时大吃一惊，


    他是家里的长子，小时候过过阔少爷的日子，每日熏陶，耳濡目染，见识自然也不差，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块田黄印章的价值。


    “妈，这是？”


    “这是杜老爷子给的诊金，我昨天忘了跟你说了，现在拿出来是想告诉你，即便到了乡下，我跟你爸也有能力养你们，


    而且，早在下放前，我跟你爸就已经准备了足够咱家生活几年的物资，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人送过来，


    你只要把自己和茵茵他们照顾好流行，不要总想着多挣工分把身体累坏了。”


    相比于各自有了出路的三儿子和小女儿，她对陪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多了几分愧疚，想加倍对他们好。


    重活一回，她没有别的奢求，只想让家人活的长长久久。


    许东阳瞳孔震动，从被抓，到下放，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顿时化为虚有。


    眼里也慢慢升腾起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下午上工，谭慧安将三小只都带上了。


    到了地头，把他们安顿在离着玉米地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


    这里有十几棵白桦树，树叶繁茂，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阴凉，


    在这玩，晒不着，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能时时看得到他们。


    谭慧安把身上的盛着绿豆汤的军用水壶摘下来，放在许念淮身旁，叮嘱道：


    “你们就在这玩，不许乱跑。”


    “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跑。”


    许念淮信誓旦旦保证着。


    野外有蛇的事他还没忘呢。


    想着就算小儿子不听话，自己也能看见，谭慧安放心的和许庭樾往玉米地走去。


    事实证明，她放心的有点早。


    这块草地上不只有许念淮三个孩子，红旗大队有不少人家都会把孩子放在这里。


    许念淮带着两小只没乱跑，可架不住别的小孩主动找上来。


    等到许念淮发觉的时候，身边已经围过来六个小孩子。


    年龄最大的有六七岁，小的年龄跟许京墨差不多。


    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三人，其中一个手拿树枝的小男孩大声问许念淮，


    “喂，资本家的小崽子，我奶说你们家以前干了许多坏事，才被罚到我们这干活的，老实交代，你爸妈都干啥坏事了？”


    小孩子对成分没概念，是非观全靠大人影响，大人对下放人员什么态度，小孩子亦然。


    许念淮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坦然道：“我爸妈才不是坏人，我爸是纺织厂的厂长，织的布能让好多人穿上衣服，我妈是医院里的医生，救的人数都数不清，我们家都是好人。”


    拿树枝的小男孩被他噎的没话说，心里又不服气，侧过头看向另一个高矮和他差不多的小男孩，


    “二蛋，还问啥？”


    被称为二蛋的小孩，朝着许念淮走了两步，站定后，大声问道：


    “那你妈治病是不是很厉害？她会不会治疯病？”


    在嘴硬这块，许念淮从来不输人，挺起胸膛，仰起下巴，骄傲的像只小公鸡，


    “那当然啦！我妈在我们北市很有名的，好多外乡人都跑去市一院找我妈治病。”


    二蛋闻言，紧紧攥起拳头，撒开腿便向着另外一片玉米地狂奔而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


    “大姑，大姑，这里有一个人会治疯子……”


    许念淮顿时傻眼。


    他没闯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