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作品:《事在人为

    刚路过一道墙,在转角处李云意透过花窗看见了正赤膊练剑的王玄戈。寒冷的北风触碰到他那红润的肌肤的瞬间化为升腾的白雾,白雾围绕在他身旁,分明的肌肉,沿着肌理暴起的青筋,微微冒出的汗珠都在彰显王玄戈的魅力。


    可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李云意只看了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锐评。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鹰晚,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王玄戈心碎一地,剑也随之掉落。他震惊地看向李云意离开的方向,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


    “我练得不好吗?这么健硕魁梧的身体,什么叫不过如此,她还见过更好的?”


    王玄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李云意回到工作间时,丫环也端着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站在化妆桌前。所谓的化妆桌,只有一面破碎的铜镜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妆奁。首饰没有几件,只有那万年不变的紫藤花钗和流金步摇。


    丫环伺候她穿衣梳妆,期间丫环不经意提了一嘴。


    “小姐,王爷和姑爷不是给您送了那么多首饰,您为何只戴这两件啊,显得梁王府和将军府很寒酸。”


    李云意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确实有点太素了,刚想打扮一下,却歪头看向丫环。


    “是要将所有的金银珠宝穿戴在身,才算贵吗?”


    丫环摇了摇头,似懂非懂,李云意也不想和她争辩,只是随口说了句:“那些首饰你们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当真?”


    “但不要让王玄戈发现,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放心,绝不会让姑爷知道的。”


    丫环端着脸盆,蹦蹦跳跳地离开,李云意戴上襻膊,拿出草稿准备打首饰了。


    她在罗汉床下搬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她提纯的黄金白银和各种珠宝,她将东西全部搬到旁边的房间,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了,李云意叫了几位小厮。


    “你们去买些煤炭回来,送到我工作间旁的空房间,整齐码放在老地方。”


    “是,小姐。”


    那几位小厮推着车出去了,李云意等待他们的功夫在珠宝原石上画草图,勾勒出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用各式各样的刻刀静心雕刻。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外面时不时扔进几颗东西,李云意捡起一颗。


    “大豆?”


    她望向窗外,恰好看见拿着弹弓正瞄准她的王玄戈。李云意冷哼一声,起身关好门窗,顺便用拐棍抵住了门闩防止王玄戈破门而入。


    王玄戈收起弹弓,哼着小调,大摇大摆走到李云意房前,趴在窗前。


    “东市的花开了,要去看看吗?”


    “东市!”


    李云意猛地起身,她将和崔珏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刚想去赴约,又想到王玄戈也要去,计划不就夭折了。


    她紧皱眉头,原地跺脚。“对不起小侯爷,赏花只能下次了!”


    李云意又坐回椅子,右手拿起刻刀,刀刃刚碰上石料却早已没了心情,她双腿抖个不停,焦躁不安。


    “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王玄戈是不是克我!”


    她深思熟虑了半天,起身推开窗户,王玄戈差点被撞翻在地,连人面对面隔窗谈话。


    “你到底要怎样?”


    “邀请你赏花。”


    王玄戈笑盈盈地盯着李云意,而她则一脸不耐烦。


    “昨晚还想杀了我,今天就来献殷勤?打个巴掌,给颗甜枣,我可不吃这一套。”


    “昨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某人去吃了花酒,收藏了一些俊美的公子图。”


    李云意面无表情地放下窗户,却被王玄戈用手挡住,他一只手撑着窗户,一只手撑着脸。


    “可以不去,但你今天得跟我回将军府。”


    “小姐,煤炭买回来了。”


    李云意望了眼他们,又瞥了眼王玄戈,冲他一笑。


    “听见了吗?我还有事做,你们将军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给我的美人们,郎君们做小礼物呢?”


    李云意挑衅地望着他,单边挑眉,嘴角上扬。王玄戈还是一脸笑意,但窗户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好吧,那就不打扰夫人雅兴了,我先回将军府了。”


    “慢走,最好走远点。”


    王玄戈尴尬转身,李云意就无情地关上窗户,砰的一声就好像此地不欢迎他。


    李云意回到那间空房,将煤炭放进火炉,等煤炭充分燃烧后,她将金块放进燃烧罐,伸进火炉。等到金块完全融化为金水,将金水倒进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冷却,重复这些动作,她很快就获得了几块矩形的金条,银块。经过反复捶打,拉伸,塑形金条银块变成了薄片或细丝,接下来的工作就特别考验眼力了,李云意要将这些变成花卉,鱼虫,鸟兽等各色图案,这是个精巧活需要沉心静气。


    王玄戈气冲冲地离开梁王府,眼线来报,王玄戈冷着脸压着怒火问。


    “问到什么,她在醉红楼干了什么?”


    “将军,醉红楼的花娘和当天的客人说,夫人在醉红楼待了整整一下午,期间从房间里传来了……”


    王玄戈的脸色特别难看,眼线连忙找补:“但我问了醉红楼的面首,他们都不认识夫人,相比夫人只是……”


    王玄戈拎起那人的衣领,眉头紧皱,咬着后槽牙说:“只是什么?是她不喜欢男人只和女人快活,相比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属下不敢,望将军恕罪。”


    王玄戈松手,拍了拍衣裳,骑上马回营了。


    那人蹲在地上刚松口气,王玄戈又驾马返回。


    “多了,照着夫人的院子在将军府修一个一模一样的!”


    “是夫人打磨小玩意的那间吗?”


    眼线不太确定,想要得到准确的答复,王玄戈却掉头只留下一句。


    “越快越好。”


    “是。”


    眼线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真的送了口气。


    此时东市的花坊,各家花店培育的早春新品已经开了,娇嫩的桃花,艳丽的垂丝海棠,雍容华贵的牡丹……各式各样的花卉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崔珏在花坊来回逛,焦急地左顾右盼,一位卖花的大娘一眼看出崔珏的不自在。


    她折了一朵白牡丹递给崔珏:“公子不是来卖花的吧。”


    “不……我是,我……”


    崔珏语无伦次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大娘笑着说:“我都看见了,公子在这花坊来来回回逛了28遍,相比在等哪家的娘子吧!”


    “是,也不是。我们都没约好时间,只是见过一面,我甚至不知她家在哪里,但我就是被她吸引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崔珏不自觉说了太多,大娘看着崔珏嘴角扬起的一抹笑,如蜜一般甜,她也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人会一直等的,希望郎君能等到那位娘子。”


    大娘消失了,在来往的人群里,在迷人眼的繁花里,大娘竟然不见了。崔珏四处张望只发现怀中多了一枝粉白色的牡丹。


    “真的等不到吗?”


    崔珏望着远方,来往的无数身影就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那人。


    “累啊!”


    李云意瘫坐在玫瑰椅上,双眼望着吊顶,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脸颊泛着红晕,经过一整天的雕刻,捶打,镶嵌等步骤,一件珠光宝气的手链完成了。


    “只弄好一件,全部弄完的话,阮玉应该也回来了。”


    晚霞爬进房间,时间也不早了,丫环前来叫她吃饭,李云意简单收拾了下和丫环一同前去前厅。


    餐桌上只有李弼一人,李云意脸色阴转晴,兴奋地坐在李弼身边。


    “他走了?”


    “应该是。”


    李云意端起碗,随心所欲地夹菜吃饭,李弼给她夹了块肉,面露难色。


    “金戈?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张口就说啊,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


    李云意抽空抬眼看了他一下,一心只想干饭。李弼放下碗筷,挪了挪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


    “王玄戈那人警告我,要是你再一声不吭就消失的话,他就求圣上将我掉到他的军营……”


    “去军营?你那虚弱的身子去军营能干什么,况且你年纪那么大,完全不符合士兵的要求啊。”


    “好歹我名义上还是他岳丈,他肯定不会让我当士兵的……”


    “那没事了。”


    李弼翻了个白眼,敲了下李云意的脑袋瓜:“能不能让我说完。”


    李云意点点头,渗出手让他随意尽情说,李弼坐正缓缓开口。


    “但他要我去军营随时待命,寸步不离,而且还要随时报告你的行踪,不然……”


    李云意叹了口气,转头不屑地说:“不然就军法处置,王玄戈不就只有这几种方法吗,没什么新意。”


    李云意放下碗筷,无奈地叹气,李云意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李弼的右肩。


    “弓百弓,各自保重吧。”


    李云意转身向大门走去,李弼慌张地拉住她。


    “孩子,父王的幸福就握在你手里了,你可别……”


    “不,你可悠着点,父王的身体不似从前了。”


    李云意回头,冲着李弼浅笑,眼睛眯着一条线,嘴唇微启。


    “弓百弓,只要他敢对你动手,我就敢让他颜面尽失,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