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事在人为

    “你可以和未来岳丈说话了。”


    李芸敲了敲马车,王玄戈立马跳下马车,大步流星走进了梁王府。


    “这王家都是这么心高气傲吗?还什么我的……不是吃素的,吃肉也没有这么拽吧!”


    李弼发泄完怒火,王玄戈就来到他面前,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一开口就夹枪带棒。


    “岳丈大人,婚事将近,您怎么将我的新娘子放跑了?她走了,二月初二我娶谁呢?”


    王玄戈一步一步逼近李弼,一脸得意,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李弼啐了一声,白眼翻上天。


    “腿长在她身上,她想跑我还把她敲晕不成。”


    “她只是腿不好,又不是缺胳膊少腿。”


    王玄戈眼神暗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就是喜欢犯贱,张口就来。


    “不用,关在房里就行。如果梁王府没锁,我倒是有很多。”


    “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派些人来保护您吧!”


    李弼没扔中的鞋,终究还是落在了王玄戈身上,他脸上被砸出一块红晕。


    “她母亲在世时,有多么厌恶你,你不会不知道。”


    “她临终前,千叮铃万嘱咐,不要让金戈和你再有牵连,你应该也知道?”


    李弼眼泛泪光,中年丧妻的痛是他一辈子的潮湿。不管是为了卢笛还是李云意,他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王玄戈哼了一声,笑得癫狂,他目眦欲裂,贴在李弼脸上,发泄三年来的情绪。


    “你们将她从我身边抢走,等我回来时,她却忘了我?她怎么能忘了我?”


    “她这辈子都只能和我在一块,就算她失忆了,就算她恨我,怨我,她也得在我身边!”


    啪的一声,王玄戈脸上又多了一道巴掌印,嘴角渗出鲜血,李弼看着几乎疯狂的王玄戈,气笑了。


    “我们抢走?她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倾注心血浇灌出的花朵,十几年都好好的。”


    “凭什么你一出现,她就义无反顾地跟你走了?我们乞求她留下,她也没答应。”


    “你说我们拿回自己的花,有问题吗?”


    李弼将这几年的委屈都释放了,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塌了,李弼长吁一口气,又换上平淡的口吻。


    “放过我们吧!我可以保证她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王玄戈抬眸,眼睛红红的,却没有一滴泪落下,他一字一句地说。


    “绝不!”


    “你到底要……”


    李弼抬头,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游廊,风吹起凋零的梅花,树上的积雪落下,飘扬在天空中好似春日飘飞的柳絮。


    李弼托着沉重大的脚步,身心俱疲地来到李云意的房间,他坐在床前,握住她纤细却略显粗糙的左手。


    “孩子,我对不住你,都怪父王没本事。”


    “年轻时只顾着玩了,闲散王爷当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连你的婚事都不能作主。”


    泪珠连成线,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李云意手上。她的手抽动了一下,李弼赶紧擦干眼泪,强装没事。


    “弓百弓,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不是白事,哭这么伤心干嘛!”


    李云意睁开眼,慢慢坐起来,李弼破涕而笑,假意揉眼睛。


    “父王没哭,只是风太大了,沙子都入眼了。”


    李云意甜甜地笑着,打了几下李弼:“弓百弓,我要你办件事。”


    李弼听着李云意耳语,她越说李弼的眉头越紧,五官齐发力,每个毛孔都在表达他的震惊。


    “你答应了?王玄戈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真的要进这个狼窝?”


    “我也没办法啊,今天随便吃个饭都能碰上他的眼线,我肯定跑不了了!”


    李云意开始复盘今天逃婚过程,经过她瞎分析,李弼云里雾里,脑袋死机了。


    “不就成婚吗,反正我俩又没感情,只要我使劲作妖,甚至给他戴绿帽,我不信他为了男人的尊严不会跟我和离。”


    李云意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李弼笑容冻在脸上,嘴角抽动着。


    “还是不要这样做,后果不太好。”


    李弼委婉地提醒她,虽然李云意忘了他,但是李弼可知道他们的事情。


    “弓百弓,你怎么这般胆小,要成大事就必须胆大,名声而已,大不了事情败露后我就出家当尼姑!”


    李云意掀开被子,跳下床时差点跌倒,李弼想要扶她却被李云意瞪了一眼。


    她从小就要强,就算右腿不方便,她也没有麻烦过任何人。


    “不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去雕个木头人,诅咒他。”


    “唉,巫蛊杀人可是律法严令禁止的!”


    李弼赶紧关上门,将她拉进来,李云意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巴嘟了嘟,无辜地看着他。


    “我又不出去乱说。”


    李弼心软了,叹了口气说:“随你吧,可藏好了!”


    “放心!”


    李云意兴冲冲跑出去,又折返过来,扒着门框。“对了,王文若是谁?今天就是栽在他手里了。”


    “王文若?”


    “对。”


    李弼的大脑没加载过来,突然脑中想起之前喝酒时,有人提过王文若就是王玄戈。


    “哎呀,就是他。”


    “王玄戈?”


    “没错。”


    李云意天塌了,她没想到自己和未婚夫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她心如死灰,视死如归,双脚像注了铅,抬都抬不起来。


    “孩子没事吧?”


    “很好,很好……”


    李云意行尸走肉般走向后院,眼神空洞麻木,笑容僵在脸上,一动不动。


    正月里的天还是冷的,李云意生了一盆炭火,橘红的焰火映在她的脸上,眼里是不甘和惆怅。


    此时北风呼啸,敲开了窗户,雪花飘进火盆,水火相遇,火星四溅,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


    “水火不容,王玄戈既然你要往火坑里跳,我也不拦你!”


    李云意眼神狠厉,攥紧手里的刻刀,一转身一跺脚,刻刀直直嵌进木桌。她顺手拿起水杯,浇灭了那盆炭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北风呼呼吹,雪花一股脑挤进房间,尽管屋内的温度会让它融化,它还是拼命往里跑。灰烬里残存的一丝火星竟然奇迹般燃起来了。


    庭院中的积雪化了一拨又一拨,沙漏翻身了一次又一次,日子来到了正月廿二。


    这几日李云意都把自己关在工作间内,叮叮哐哐,不知在密谋什么?


    她静静坐在窗前,正在一块鸡血石上雕刻什么。身边全是石屑和木屑,地上也全是雕坏的碎石和木块。


    李弼端着亲手炖的燕窝,推开了房门。


    “别忙了,快来尝尝这次燕窝我可足足炖了一个时辰。”


    李云意放下刻刀,吹了口气,石沫吹飞后,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王八出现在眼前,仔细一看右下方似乎有一行模糊的小字。


    李弼凑上前,眯着眼念出了那一行字:“王玄戈是龟,王八是龟。”


    两人相视一笑,李弼打了她一拳,转身笑着说:“花这么大力气,就刻了这个小玩意。”


    “你也该……”


    李弼端着燕窝转身,话咽在喉咙,冷汗直流。李云意用一根形如毛笔又似发簪的东西抵在他喉咙。李弼眼神停在喉咙前那锋利的细刃。


    “弓百弓,你说这个扎进王玄戈脖颈,他能活多久?”


    李云意盯着他,他小心翼翼推开她的手,心有余悸地说:“可拿好,别扎着我。”


    “哦。”


    李云意按了下,那细刃便收回去了,此时和一般的发簪没有区别。


    李云意大口喝完,粗犷地擦了下嘴,背上挎包出门了。


    李弼看着眼前的残局,无奈地摇头。


    “又得我收拾了。”


    李云意刚出门就被李芸拦下。“李小姐去哪儿?”


    “不说,反正你都会跟着我,说不说无所谓。”


    李云意推开李芸的佩剑,蹦蹦跳跳,哼着小调走了。


    李芸双手抱胸,歪嘴一笑:“说得对。”


    李芸跟在她身后,马尾不知觉甩起来了,她跟在李云意身后,从东市逛到西市,李云意买了好多石料、木料以及各种稀奇儿。


    “你!要吃汤锅吗?”


    李云意转身,背着双手一步一跳走向李芸,热情地牵起李芸的手。


    李芸本能甩开,眉头紧锁:“可以,但请李小姐不要碰我。”


    “不好意思,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李芸和她一同进了飨食宴的包厢,李云意点了一大桌特色菜。


    “李小姐,这是鸿门宴吗?”


    “不是,但天上不会掉胡饼,你吃了就得帮我一件事。”


    李芸拿起桌上的梅花糕,轻轻咬了口,挑眉说:“吃人嘴短,李小姐尽管说,干不干还是得我说了算。”


    此时汤锅沸了,李云意拿起筷子:“我想知道王玄戈所有的事。”


    “没问题。”


    李芸和她讲了好多事情,唯独没有讲两人之前在一起的事情。不是她不想,是王玄戈吩咐过不能讲。


    “所以他一介书生,为何要去征战沙场呢?考科举不比立军功容易?”


    李芸愣住了,筷子在锅里放了好久,李云意突然大叫:“快吃,牛肉快老了。”


    李芸立马抽出筷子,她抬眸认真地望向李云意的眼睛。


    “他弄丢了一个人,那个人只能用军功和圣旨才能换回来。”


    李云意眼神呆愣,夹了口菜,一脸天真地问:“那个人是谁啊!”


    李芸扶额苦笑,她今天才知道有人能迟钝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