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祭看着女孩发顶，心里难受。


    下意识伸手要把她扶起来。


    手伸到一半，眼里浮现迷茫，一下分不清，心中这种刺痛的心情，是来自于自己，还是盛枭。


    灵昼低垂着眸。


    视线里出现男子雪白细长的指尖。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停顿在那里。


    女孩眼里浮现疑惑。


    缓缓抬头。


    对上男子清透的眼眸。


    夙祭看着女孩乌黑透亮的眸子，心中微微一动，薄唇轻抿，继续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灵昼缓缓站起来，轻轻咬着下唇。


    柔顺的发丝从脸颊侧边垂落，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周身透着一种恭顺的气息。


    很乖，可也很疏离。


    她平时和盛枭是这样相处的吗？


    夙祭本体意识是突然恢复的，碎片在位面之中的经历，那些记忆有些凌乱，导致他有些记不清。


    可有模糊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女孩娇小的身影总是乖乖窝在他怀里，姿态放松，揉他的头发，或者捏他的脸，一切都显得很亲昵而自然。


    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好像有点……怕他。


    夙祭心里一下难受住了。


    灵昼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来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可其实想想，这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虽然不知道主神大人的本体为何会分裂成碎片，投至小位面中。


    可到底是神啊。


    本体意识强大。


    早晚会有苏醒的那天。


    她只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他，所以才觉得，猝不及防。


    灵昼脑海中整理着措辞，唇瓣微张。


    “抱歉。”


    却听男子率先开口。


    灵昼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


    清冷的眉眼如冰雪，明明是盛枭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周身带着一种主神的疏离和遥不可及的感觉，精致的眉头微蹙，似乎在纠结什么，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生动。


    灵昼对上他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刚刚那确实是他发出的声音。


    他居然，也会说抱歉？


    灵昼眼神多了一丝微妙，又有点懵，“大人为何道歉？”


    夙祭耳尖发红，难以启齿。


    本体意识苏醒之后，他最震惊的就是他和灵昼发生的关系。


    男女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可他也知道，完全怪不到灵昼身上。


    因为盛枭的记忆告诉他，是他自己在渴望灵昼，从第一次见面，心里就升腾起一股如野兽般的欲望，非她不可，难以控制。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夙祭看着灵昼发愣，眼底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炙热。


    灵昼后背一下紧绷，表情僵硬。


    又来了！


    突然感觉到脑袋在脖子上放得有点不稳。


    这个熟悉的眼神……主神大人不会是还没对她收起杀心吧？


    还是说，想起什么了？


    灵昼睫毛轻颤着，脸色微微苍白。


    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


    夙祭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转开视线，低垂着眸，浓密的睫毛漂亮精致。


    “是觉得，给你带来困扰了……对吧？”


    毕竟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挺胆小的。


    面对他的喜欢，她应该也不敢拒绝。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她才是主动的一方？


    夙祭脑海里一些记忆变得变得清楚。


    女孩像只狡黠的猫，步步引诱。


    而且，对他……不，是对盛枭极为纵容。


    似乎并不是因为不敢拒绝，反而像是，同样喜欢极了。


    想到这里，夙祭心跳突然砰地漏了一拍。


    灵昼反应过来，唇间抿成一条直线，低着头，声音透着某种不辨情绪的低沉，“我还不至于在喜欢这件事情上妥协。”


    夙祭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女孩的声音。


    ——“如果是我不喜欢的，我连多看一眼都不会，只有是我足够喜欢我才……”


    这似乎，是她说过的话？


    夙祭睫毛轻颤，清透乌黑的眸子，望着女孩的表情。


    她的脸藏在一片阴影中，显得有些昏暗。


    夙祭咬了咬下唇，“……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


    灵昼语气平淡。


    “……”


    夙祭还想再说什么。


    ，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初小姐，到你的戏份了。”


    灵昼顿了顿，在夙祭反应过来之前，弯腰拿起沙发上的剧本。


    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发丝垂落。


    身上清甜的香气迎面扑来。


    夙祭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晃，耳尖微微泛着红晕。


    于是也错过了最后说话的机会。


    “我先去工作了。”


    灵昼复杂地看了夙祭一眼，转身离开。


    轻轻将房门带上。


    灵昼站在走廊里，叹了一声气，乌黑的眼眸深处晦涩不明。


    看样子，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否则对她的态度不可能这么平和。


    门内。


    夙祭听到外面的叹气声，脸色白了白。


    ……就这么，不喜欢他吗？


    男子微微咬唇。


    …


    【啊啊啊！居然是主神大人！】


    灵昼怀疑可乐激动得要晕过去了。


    可乐：【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激动吗？那可是主神大人啊！】


    英明神武的主神大人！


    神殿所有人至高无上的偶像！


    奈何大人深居简出，想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后来更是听说他为了铲除一个魔头亲自去了小位面中，他们神殿的人就更见不到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主神大人的疯狂毒唯。


    给人一种‘那可是主神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你难道get不到主神大人的魅力吗？Get不到就是你眼瞎！’的感觉。


    灵昼反应平淡，“如果我说，我曾经跟主神大人朝夕相处，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你岂不是要疯？”


    可乐一僵。


    是哦，它差点忘了这件事。


    【说起来有点奇怪，说起来你是被主神大人养大的，那我怎么搜不到你以前的信息呢？包括照片，也只有你高一入学时候的。】


    灵昼没理它。


    想到一会儿还要回去面对主神大人，心情就难以言喻。


    不过说不定她回去的时候人就已经变成盛枭了呢？


    灵昼这样安慰自己。


    不再多想，投身在拍戏之中。


    …


    “过了！”


    导演：“丽妃，今天你的戏份结束了。”


    “辛苦大家啦！”灵昼挨个和工作人员打招呼，离开片场。


    不过并没有回自己的休息室。


    她找借口去外面躲了一阵。


    蹲在角落无聊只能刷手机。


    值得一提的是，她看到了关于纪宁宁的消息。


    纪宁宁饰演怀答应的戏份不知道怎么流露出来了，网上多了很多她的剪辑。


    剪辑全部都是怼脸特写镜头，加上节奏和bgm，还真有点意思。


    不过灵昼看着看着，就觉得，好像有点熟悉？


    这种视频好像在哪见过。


    点开评论区。


    【这不是初灵昼之前很火的那个预告片吗？好像是她粉丝剪得吧？脸美演技绝，都火出圈了。】


    【路人表示，因为那个视频对她改观了！】


    【抄袭的好明显啊，这几个镜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对比好惨烈（尴尬）】


    【心机女，你怎么还敢出来啊？！】


    【休想转移视线，给初灵昼道歉！】


    【道歉！】


    【还想学初灵昼，建模比不上，演技也比不上，替你尴尬。】


    【她是整容了吗？怎么表情做的这么丑？】


    【哭得好尴尬……】


    灵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想要模仿自己。


    但是，太天真了。


    怎么可能只凭着一支预告就翻身？


    更何况，她好像有点太相信自己的演技了。


    就像粉丝说的，对比太惨烈。


    丽妃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滴眼泪，都能直触观众的心灵，让他们跟随着她的情绪被调动，因为她哭而心疼，因为她笑而欢喜。


    而纪宁宁饰演的怀答应，嚣张跋扈没有半点可爱之处，反而让人觉得拿鼻孔看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哭起来还算真实，但表情管理不到位，让人出戏。


    网络上骂声一片。


    灵昼看着觉得没意思，关掉手机。


    头一抬，天已经黑了。


    灵昼叹气。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人不可能一直逃避。


    而且，逃跑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只在夙祭身上怂过。


    但也只允许那么一次。


    这次，她要直面一切！


    就像她曾经对夙祭说过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我已经得到过你，你现在就是弄死我也值了。


    灵昼站起身，蔫头巴脑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来到门外，她搓了搓脸，整理好表情。


    推门进去，触及到男子的目光，露出一个乖甜的笑容。


    “大人，我下班啦。”


    心里却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男子还坐在刚刚她离开的位置上，姿势都没有怎么变动。


    他就一直在这等着吗？


    灵昼心里泛起一阵无奈酸软的情绪。


    如果是盛枭的话，她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夙祭，可能是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等待’两个字在她心里一直沾染着苦涩的味道。


    它和夙祭不适配，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发酸。


    夙祭站起身走过来。


    灵昼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懊恼，“等很久了吧，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夙祭轻轻摇头，“没有。”


    ……况且，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为什么盛枭可以。


    他就不可以。


    夙祭眼底掠过一丝晦暗。


    灵昼听他开口，感受着他周身一如既往清冷疏离的气息……还是他啊，盛枭没回来。


    灵昼心脏砰砰快了一拍。


    坐上保姆车。


    窗外霓虹闪烁。


    灵昼望着车窗外，装作欣赏夜景的样子，仿佛不经意问：“大人会一直留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