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军被儿子的一番话弄的哭笑不得。


    他是军人，不是警察，而且汪桂花犯的事，也不够判死刑的。


    “行，我知道了。”


    沈从军没有多说，和这个脑子里全是废料的儿子，他没有交谈的欲望。


    沈宝珠做的番茄鸡蛋打卤面味道不好不坏，勉强能填饱肚子。


    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样，吃的不多，剩了好些。


    沈绮说：“扔了怪浪费的，我端给姜奶奶家吧，她家养了鸡和狗，能吃这些。”


    沈宝珠攥紧手指，气得牙痒痒。


    她做的有这么难吃吗？


    剩这么多不说，还拿去喂鸡喂狗！


    沈从军对这些小事不在意，他叫上许爱莲去书房谈话了。


    沈绮收拾了饭菜，出门去姜奶奶家。


    大院里的小洋楼有好些栋，全在东南角这一块，一栋挨着一栋的，家家户户都有小院子，用篱笆围着，有人种花种树，有人种菜喂鸡。


    当然，也顶多喂个两三只的样子，鸡太多了，吵不说，还喜欢乱拉，弄得脏兮兮臭烘烘。


    沈绮把不要的剩饭给姜奶奶，老人家很高兴，塞给沈绮几只香蕉。


    沈绮没有推辞，剥了一个边走边吃。


    路过方家时，方毅走了出来，喊她进去。


    “爷爷看见你了，叫你进去说话。”方毅臭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好。


    沈绮白他一眼：“不去。”


    “沈绮。”方毅不悦，“你不去是几个意思？”


    “你态度不好，我很不喜欢。”


    方毅：……


    深吸一口气，方毅还是端正了态度。


    “爷爷想和你说说话。”


    沈绮有了点笑模样，“这样才对嘛，方毅，没人请别人上门做客会像你一样颐指气使，我不是你家的丫鬟，况且现在是新社会，也不兴旧社会那套了，别忘了你是新华国的兵，而不是旧社会的奴。”


    方毅唇瓣动了动，他真想怼回去，又不想和沈绮吵架，还是咽回了肚子。


    进了方家，方红军和丁梦姝在客厅。


    沈绮打了声招呼，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她一进去，丁梦姝就垮脸，方红军没什么表情，端着茶缸子不紧不慢的啜茶。


    “方爷爷。”沈绮在床边坐下，仔细打量一番方老爷子。


    比起上次见面面色要好了些。


    不过身体到底是亏损了，又油尽灯枯，无论如何养，也不可能补回来多少。


    沈绮打量方老爷子，方老爷子也在打量她。


    虽然他足不出户，但白天会有老友串门子，说说大院里的事。


    “听说周家人来大院了？”


    “嗯，来的是汪阿姨和周传宗。”


    “他们来干什么的？”


    汪桂花钻沈济南被窝的事，沈绮就跟何奶奶夫妻还有林白薇说了，这三个人都不是大喇叭，不会到处宣扬。


    还有个方毅，为了保住沈宝珠，他自然守口如瓶。


    至于汪桂花，她有心眼的很。


    跟人谈条件，肯定不会一上来就放大招，肯定是见捞不着好处才会鱼死网破。


    所以方老爷子只知道周家来人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沈绮想了想，措词很谨慎：“想给周传宗找个工作，顺便来看看沈宝珠吧？我每天都要上班，不是特别清楚。”


    方爷爷叹气，轻轻拍了拍沈绮：“小绮，别怪爷爷说话难听，你养母心术不正，你要防着点。”


    老人家一生见过无数人，当年他和汪桂花第一次打照面，便晓得这人不是个好的。


    原本准备给沈绮一些钱财感谢，见了汪桂花后，才改成请她来大院做客。


    然后看看能不能给孩子安排一条出路，读书也好，工作也罢，总比在农村里待着强。


    沈绮慎重点点头，“我知道的，方爷爷你放心，我会防着她。”


    这就是沈绮没办法对方老爷子狠心的缘故。


    诚然，方老爷子撮合她和方毅有私心，可也不能全盘否认老人家对她是有真情实意关怀的。


    方爷爷又问这段时间方毅表现怎么样。


    沈绮昧着良心撒谎，说方毅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他们一起出去玩了一趟，还挺好。


    天知道她说出挺好两个字有多艰难。


    就当是哄老小孩了。


    方老爷子笑起来，每条皱纹往上扬，“那就好，我就怕这臭小子又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沈绮有点心虚，又有点心酸。


    从方家出来，方毅送她。


    两人各自走路，都没有开口。


    快到沈家时，方毅说：“沈绮，你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一定要把宝珠赶出去才甘心吗？”


    沈绮回头睨了他一眼，“没有啊。”


    赶出沈家算什么？


    她想要的是沈宝珠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孤苦无依过一辈子。


    哦，对了，还有牢狱之灾，这个也不能少。


    方毅皱眉，似乎很不满沈绮的回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方毅很少注意到沈绮，只觉得她很烦，每次在家或者休假，她总能突然的出现，像牛皮糖一样黏着自己不放。


    他能感觉到她的自卑，可又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在他一次次冷脸和不耐烦的态度下，坚持不懈的缠着他。


    可那时候沈绮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的话，对她来说是绝对要完成的命令，他无论说什么，沈绮都会认认真真聆听。


    不会敷衍，不会不耐烦，不会顶嘴反驳。


    就像个面团子，他能随心所欲捏出自己想要的形状。


    方毅真的，真的很不习惯现在这样的沈绮。


    可又莫名其妙的，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绵羊，开始反抗闹腾，使他生起了几分征服欲。


    他不喜欢沈绮，可也不愿意沈绮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希望沈绮像从前那样，卑微、乖巧、听话，任他摆布。


    沈绮很不高兴，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真的很奇怪，老说什么以前，没听过一句话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要是觉得以前的沈绮好，也没见你对她好一点，现在又在缅怀什么？”


    方毅深深凝视她，末了，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会和你结婚，但作为交换条件，你不要再为难宝珠了，可以吗？”


    沈绮瞪大眼，过了两秒，她笑出了声。


    笑声肆意嘲讽，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