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三十来岁的样子，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谁又能想到他是这个任务主导人之一。


    “两位，钱不够还可以再谈，别那么容易放弃啊。”


    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一样，常昊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他妈的有钱了不起啊，乱耗我时间有钱也不给你干。”


    然而青年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看着正在沉思的队长，“我想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这种半途而废的钱，是吧队长？”


    队长把烟掐灭，“不是不想赚，你们这个任务太口头了，一个月下来什么消息也没得到，这会让其他队员没有安全感。”


    说白了，就是要让他拿出更具诱惑的报酬。


    青年凝眉，思考一番后走上前，也不在意一旁的常昊在旁边听着，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相册，直接递给他。


    队长起初没太在意，可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骤缩，整个动作僵住。


    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么大的反应让常昊也有些好奇，于是凑过来看手机。


    照片里，一条蓝尾蓝发的美人鱼漂浮在水箱里，苍白的肤色加上异于人类的身体，没有一点人为假扮的可能，因为那张脸就不是人能长出来的，看起来就像高技术人员P上去的图层。


    常昊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哪怕到这个时候他也不太敢相信这玩意是真的，他以为就算是人鱼，长得也是奇形怪状那种，像深海生存的那种鱼怪一样。


    “你他妈P的吧？”常昊质问。


    青年只瞥了他一眼，便不屑的收回目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抓到祂吗？”


    常昊冷嗤：“还能为什么，为你们自我感动的伟大发现呗。”


    青年噎了一下，他现在觉得这个人好像在跟他作对。


    队长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意味不明，“难不成还能为了吃？”


    青年勾唇，“你这样说也没错。”


    这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常昊又看了眼那张照片，这种半人半鱼的生物，真吃了不会膈应吗？这跟人也没多大区别吧。


    谁也没发现，他们苦苦寻找的人鱼就在他们脚下。


    路向阳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听得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聊着聊着突然聊到吃的上面？吃什么？


    他看向人鱼，人鱼抓着他的手，好奇的摆弄他的手指，丝毫没有被讨论的不安。


    船上的话题还在继续。


    “在这条人鱼之前，我们实验室很久很久以前就抓到过另一条，不过很可惜，那条人鱼没多久就死了，不过我们在祂身上研究出，人鱼的心脏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队长：“什么价值。”


    青年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之所以让你们在成年前抓到祂，是因为成年后祂会长出第二颗心脏，如果你们能帮我们抓到祂，我们可以分一颗心脏给你们，这个价值绝对比你们获得的所有佣金都要高。”


    他说的神神秘秘，就是不肯说出来心脏有什么样的用处。


    只告诉他们，等他们抓到了就知道了。


    等青年走后，常昊面向大海，手肘搭在围栏上，“你怎么看？”


    队长转身离开，“继续搜寻。”


    对于这种意料之内的结果，常昊不语，拿了颗口香糖丢进嘴里，垂眸间，瞥见船下的海面泛起涟漪，没有在意的移开目光。


    人鱼把他重新带回了那座海岛上，路向阳很沉默，没有再说要回去的话。


    他还没从三人口中的刨心、分心这样的讨论中回过神，尤其是，在他眼里，人鱼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是一条人命。


    今天的事对于一个从小在渔村里长大，内心淳朴善良的少年来说无法接受。


    人鱼趴在沙滩上，脸上和身上都沾着沙粒，瞳仁多眼白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如果不去看祂的尾巴，其实就跟人没什么区别。


    身上的鱼鳍在没有张开的时候是可以忽略的。


    路向阳之前还以为那帮人已经离开这里了，可没想到只是转移了位置，仍在这附近，没有放弃找祂。


    少年一向放松的表情此刻微微绷紧，人鱼好奇的抬起爪子碰了下他的嘴角，“阳？”


    路向阳抓住祂的爪子，垂眸，“我没事……”


    人鱼把脸贴上去，一人一鱼大眼瞪小眼。


    那张美丽至极的脸庞都是沙子，鼻尖上尤甚，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噗嗤”路向阳没忍住笑出声。


    人鱼把他扑倒在沙滩上，尾巴用力拍打着他的脚，嘴上不停的喊：“阳阳阳阳阳！”


    这是祂表达快乐的方式，人鱼的脸没有办法像人那样表达出太多情绪，但祂会把情绪表达在动作上。


    生气或者开心的时候尤为明显。


    路向阳环住祂，代表威严和震慑的鱼鳍在他手下变得柔软，没有任何刺手的触感，“月……”


    人鱼抬头，两人距离近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碰到一起。


    “离开这里吧，离他们远远的，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他认真的说。


    人鱼翻身落地，抓着他的腕骨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没有任何犹豫的把他往海里拽。


    不知道为什么，路向阳总是很轻易就能从祂的动作上理解祂的意思，“等等！我不能走！”


    人鱼扭过头，微微露出的獠牙隐隐有生气的迹象。


    路向阳发现，跟祂解释人和人鱼之间的生活差距完全是白说，祂只会听祂想听的，至于不想听的，就用发脾气来蒙混过去。


    如果他们真的分开，他同样会难受，可是跟着离开……


    路向阳双眉紧皱，问祂，“你一定要带我一起走？”


    几乎是话音刚落人鱼便肯定的点头。


    “好。”少年眉眼逐渐坚定，“但现在不行，我要回去一趟。”


    既然彼此都离不开对方，那就在一起吧。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看到人鱼出什么事。


    人鱼在这时立起来，身体的重量朝他倾斜，路向阳抱不动祂，一人一鱼摔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哈哈哈”稍稍凝重的心情被打散，他露出牙齿，“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很开心。”


    尾巴打得他的脚好疼啊。